第七章 林莽之夜
震耳欲聋的呼喊划破了夜的寂静。
亨特从梦中惊醒,摁亮手电。又一声疯狂的喊叫,听起来像是罗杰的声音。亨特和哈尔都一齐把手电射向发现兽踪的地方,他们满以为罗杰已经被美洲虎叼在口中,但手电光下既没有野兽也没有罗杰。
“救命!救命啊!”罗杰惊恐万状地高喊。两支手电四处搜寻,最后落在他身上。
他全身僵直,发疯似地瞪着眼睛。他正在跳着一种桑巴和苏格兰高地舞①混合的舞蹈,喊声直冲云霄。他扯掉了衬衫,蹬掉了裤子,几乎光着身子。
他发狂地混身乱搔,像野马般不停地狂跳乱舞,拍打抓挠着身体的各个部位。
“喂,你们就不能帮帮忙吗?”他哀叫着。
约翰·亨特爬下吊床,暗暗好笑。
“我觉得,你找到了最适合你干的事儿,”他说,“跳舞哇,小子,跳哇!”
他用手电贴着地面照。
“它们在这儿。躲开它们行进的路线。”
一条黑带正在地上蠕动。黑带宽一英尺。这支队伍的两头似乎无穷无尽。
“这是什么?”哈尔问。
“蚂蚁大军。它们的队伍有时长达一英里。凡是挡在它们前进路上的东西,都要被它们吃掉——男孩子也不例外。看,那是它们的长官。”
纵队的旁边,有些蚂蚁不一直跟着队伍前进,它们不断地来回奔跑,好像在督促着士兵们保持队伍的整齐。
他到火堆那儿取来一恨一头还闪着火光的柴枝。
“好啦,罗杰,大夫来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说治疗比病痛还难熬。”
他们的父亲走过去,用通红的炭火抄蚂蚁大军的后路。罗杰好不容易站住不动;那些蚂蚁已经把它们的巨螯深深地蜇进他的肉里,背后受到袭击,蚂蚁松开了螯纷纷掉下来。
罗杰疯狂滑稽地乎舞足蹈,已经打掉了许多蚂蚁,但这些蚂蚁的头和螯还钉在肉里,要把这些东西弄掉,得采用更疼痛的疗法:用刀把它们剔掉,然后在伤口上涂上马塞奥雷特①,直到罗杰变成一只混身是粉红和白色斑纹的花豹,或者一个为了参战而纹了身的印第安人才算完。
“这些蚂蚁是怎么跑到你的吊床里去的?”亨特问。
罗杰忸怩不安。“嗯,我没在吊床上嘛。我掉了出来,太瞌睡了,没醒过来。不过,不管怎么说,睡地上比睡那破吊床舒服。可是,我真不明白,它们怎么不爬到纳波身上去呢?”
他们这才想起纳波,用手电照照他睡下的那块地方。那儿有一堆新土,成串成串的蚂蚁在土堆上川流不息。纳波颇为老练,他早就完全钻进土里去了。
罗杰用指尖拨弄着他的伤口。“那些家伙咬人咬得真厉害!”
“印第安人用这种蚂蚁来缝合伤口,你不知道吧?他们让蚂蚁把创口的边沿咬在一块儿,然后,切掉蚂蚁的身体,让蚁螯留在伤口那儿,把伤口夹紧直到它愈合为止。”
①马塞奥雷特是一种防腐杀菌剂。——译者。
①苏格兰高地舞是流行于苏格兰高地的一种奔放的舞蹈。——译者。
“那么,当这样一支大军进攻印第安村落时,这个村庄可就热闹啦。”
哈尔沉思着说。
“最好的办法是搬出来,把村庄留给蚂蚁。印第安人通常都远远地躲到林莽中一个安全地带,直至大军开过去了才回村。谁的屋子刚好在它们的行军线上,谁就走运了。屋子里里外外,虱子、蚊子和所有害虫一扫而光。”
行军队列的尾部过去了。纳波似乎知道蚂蚁大军什么时候会开过去,他小心翼翼地从土里钻出头来。不过,罗杰可吃尽了苦头,他穿上衣服,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的,爬回吊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