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今天清晨,我与往常一样睡眼惺忪,一面像念咒语似地喃喃念叨着“啊——真困呐!”一面行走在通往工厂的小道上。建在乡间的工厂虽然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但远远望去,那银色的建筑物体积庞大,倒像是地球保卫军的基地似的。
环顾四周,像我一样半睡半醒的青年男子正络绎不绝地走着。在这条小道上上下班的人,几乎都住在离工厂大约三公里处的单身宿舍里,他们每天都过着从工厂到宿舍的两点一线生活。有好几个家伙甚至因此觉得连换衣服的必要也没有,常把脏兮兮的工作服往身上一套就上班去了。
今天恰好是周一。如果是其他时候,还会有刚下夜班的同事从相反方向走来。碰上认识的,还要随意交换几句不痛不痒的对话:“喂,下班啦?”“是啊。你接着干?”云云。
夜班从周一晚上开始,至周五或周六晚上结束,持续近一周时间。大多数车间都采用两周值日班,一周值夜班的轮换交替制度。我所在的车间也是如此。事实上,上周便恰好轮到我值夜班,一直工作到周日早晨。脱下工作服,又和女友约会至深更半夜,接连好几日睡眠不足,所以才困成这样。
我头昏脑胀地来到工厂,打了卡,在更衣室换上油腻腻的工作服,准备先去自动售货机买一杯咖啡提提神,再到一间名叫电子式燃料喷射制造室的车间干活。
然后,当我走到放置自动售货机的休息室时,却发现入口处挤满了人,就连我们车间的班长也在。班长架着眼镜,留着一撮小胡子,看上去很像某个小工厂的账房先生。
我走近前去,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班长“哦”了一声,答道:“这个入口的门锁上了,进不去啊。”
他一脸不耐,显然正在为大清早喝不到咖啡不快。
“咦,这个地方可从没上过锁啊,这是怎么搞的?”
“好像是有人倒在里面了。”
“啊,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去问谁!喂,快把门打开,让我们买咖啡喝!”
班长说着,就大步走开了。
我分开人群挤了进去,把脸贴近休息室的玻璃门朝里窥视,休息室陈设简单,只有几台自动售货机,几把椅子和一台电视机而已,毫无情调可言。
果然,我看见一名男子脸朝下倒在专卖可乐的自动售货机前,看不出是谁。但他身着灰色制服,与我们的米黄色工作服不同,显然不是制造部的普通雇员。
“搞什么呀、畜生!”
一个粗鲁的男人叫道。他也和旁人异样,对倒在地上的同事置若罔闻,唯一关心的只是自己能否在工作之前喝到一杯咖啡或果汁罢了。这时候,人越聚越多,越来越嘈杂。
“喂喂,大家退后、退后!”
一名在自卫队服过兵役的看门老头嚷嚷着走了过来。他在大伙儿的注目之下仿佛显得高大了不少,煞有介事地掏出了钥匙。
就在大门开启的一刹那,我被身后的人流推搡着踉踉跄跄进到屋内,挤到一台专卖某营养饮料的自动售货机前。该营养饮料以露骨的广告语“如果死了可就没法工作了呦”一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我却很不喜欢。但此刻的休息室挤满了人,没法再去专卖咖啡的自动售货机前重新排队,只好自认倒霉,买下一瓶“死了就……”饮料了事。
正在此刻,又听见“不要靠近,不要靠近”的叫喊声,正是适才那个老门卫的声音。只见他单膝跪在那个俯卧在地的男子身旁,仔细查看他的脸色,过了好一会,才“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喂喂,赶紧去叫救护车啊,这个人好像已经死了!”
四下骚动顿起,老门卫边上的几名职工齐刷刷地后退了几步。
我啜着“死了就……”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