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向外窥探,此时阳光从正前方射来,让他看不出任何细节,但并未发现移动迹象。
他又低下头,奔往下一个炮台湾体。不管敌人的武器多好,如果看不到你,就打不到你。掩护、掩护、掩护。绝对不能让自己暴露在外。
他离“东园”农场边缘约三百英尺,距离他所跪之处四十英尺左右,有一道几乎无法穿越的矮树丛。不过到达树丛前,他得先从炮台全速冲过一个草坡,那么就会完全暴露在外。这是唯一一条路。他背后是大海。
忽然他觉得太阳穴发疼,接着发现自己在流血,把t恤全染红了。头皮的伤口会一直流血,他这么一想之后转而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处境。一发子弹也许只是巧合,但两发就表示有人企图杀他。目前无法知道开枪的人是否正等着他再度现身。
他试着冷静下来,理性地思考。现在要不是等待就只能冲出去。如果射击者还在,后者显然不是好选择。但如果留在原地等候,射击者便可从容地走上要塞、发现他,然后近距离射杀他。
他(或是她?)不可能知道我是向右或向左走。步枪——也许是麋鹿猎枪——甚至很可能有瞄准器,也就是说如果射击者透过瞄准器寻找布隆维斯特,视野便有限。
假如被困——要采取主动。这比等待来得好。他张望并倾听了两分钟,然后爬出炮台湾体,尽速冲下斜坡。
跑到一半时,第三发子弹射出,但他只听到身后“啪”一声很模糊。他往前一跃平飞过浓密的灌木丛,滚过满地刺人的荨麻,随后站起来朝子弹来处的反方向移动,蹲伏、奔跑,每五十英尺暂停一下,竖耳倾听。他听见他所在处与要塞之间发出树枝断裂的声音,立刻趴到在地。
用手肘匍匐前进,这是班长亚铎夫森最爱说的另一句话。接下来的一百五十英尺,布隆维斯特手脚并用甸甸爬过灌木丛,小心地拨开粗细树枝。有两度他听到身后树丛中猛然发出声响,第一次似乎离得很近,也许就在右手边二十步外。他停下来,动也不敢动地趴着。片刻过后,他小心地抬起头四下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他又趴了好一会,全身神经紧绷,准备着万一敌人出手便立刻逃跑,或是可能的话作最后一搏。第二声来自较远处,过后便无声无息。
他知道我在这里。他会不会已经在某处定位,等着我开始移动?或者他已离去?
布隆维斯特继续爬过灌木丛,直到来到“东园”的围墙边。
这又是个关键时刻。有一条小路通到围墙内。他整个人平趴在地,观察着。农舍位于一道缓坡下方四百英尺处,屋舍右边有牛在吃草。为什么没有人听到枪声,出来巡查呢?夏天。也许现在没有人在家。
要通过牧草地是没问题的——但一出去便毫无掩护。至于沿着围墙直行的小径,就连他也觉得像个空旷的射击场地。于是他又退回灌木丛中,从另一头进入稀疏的松林。
他循远路绕过“东园”农地和南山回家。经过“东园”时,可以看到车子不在。到了南山顶上,他停下来俯视海泽比。游艇码头旁的旧渔屋里有一些夏季观光客,一群穿着泳装的女人坐在码头上谈天。他还闻到有人在户外烤肉的香味。游艇码头的船坞附近有小孩在戏水。
八点刚过,距离开枪时间五十分钟。尼尔森正在草地上浇水,只穿了条短裤,光着上身。你在那儿多久了?范耶尔的屋里除了安娜没有别人。哈洛德的屋子看起来一如往常空无一人。接下来他看到伊莎贝拉坐在自家后院,好像在和谁说话。布隆维斯特一回神才发现那是多病的叶妲,她出生于一九二二年,目前和儿子亚历山大住在范耶尔家再过去一点。他从未与她正式晤面,但见过几回。西西莉亚的房子似乎也没人,但不对,厨房里好像有动静。她在家。开枪的会是女人吗?他知道西西莉亚会射击。他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