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一个大髻;一种恰好在当时流行的发型,虽然她并非因为流行才梳理成这样子的。她是个一向坚守她自己风格的女人。她的外表就像她的房子一样:整洁、保养良好。任何灰尘或是零乱的东西部令她不安。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她小心的把枯萎的花瓣丢掉,绽出微微扭曲的微笑。
“还是一样爱整洁,”他说。“一切各就各位,有条不紊。”
他笑出声来,笑声中微微带着恶意。然而玛丽·杜兰特全然不受干扰。
“我确实喜欢整洁,”她同意说。“你知道,菲,如果这屋子乱糟糟的像肉摊子一样,你自己也不会喜欢的。”
她丈夫有点怨气地说:
“呃,反正我又没机会把它弄得乱糟糟的。”
他们婚后不久,菲利普·杜兰特便成了小儿麻痹症的牺牲品。对深爱他的玛丽来说,他变成了她的孩子兼丈夫。他有时候对她占有性的爱微微感到尴尬。他太太没有想象力,不了解她从他对她的依赖中获得的乐趣有时候令他感到苦恼。
他迅速地接下去说话,仿佛怕她会说出同情怜惜的话来。
“我得说你父亲的消息真叫人无法形容!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我想大概是我几乎不能理解吧……这么不寻常。起初我简直无法相信爸爸说的。如果是海斯特,我一定认为是她想象出来的。你知道海斯特是什么样子的。”
菲利普·杜兰特脸上的怨气消失了一些。他温柔地说:
“一个热情的女人,存心在生活中寻烦恼,烦恼当然被她找着了。”
玛丽对这项分析一挥手。别人的性格她不感兴趣。
她怀疑地说:“我想大概是真的吧?你不认为这个人可能是想象出来的吧?”
“心不在焉的科学家?这样想是很好,”菲利普说,“不过看来安德鲁·马歇尔是把这件事当真。而且马歇尔是个很精明的律师,我来告诉你。”
玛丽·杜兰特皱起眉头说:“这件事实际上有什么意义,菲?”
菲利普说:“这表示杰克会完全洗清罪名。也就是说,如果当局满意的活——而我推断这不会有任何问题。”
“噢,”玛丽微叹一口气说,“我想这大概很好。”
菲利普·杜兰特再度笑出声来,同样扭曲、有点怨恨的笑声。
“波丽!”他说,“你会要了我的老命。”
只有玛丽·杜兰特的丈夫叫过她波丽,这是个对她庄严的外表来说不恰当得可笑的名字。她有点惊讶地看着菲利普。
“我不明白我说了什么让你觉得这么好笑。”
“你这么高尚!”菲利普说。“就好像某位贵夫人在评鉴村妇的手工艺品一样。”
玛丽困惑地说:“可是,是很好没错啊!你总不能假装说家里有个杀人凶手是件叫人心安的事吧。”
“并不真的是在家里。”
“哦,实际上都一样。我的意思是说,一切都令人非常担忧,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每个人都那么激动好奇。我恨死了。”
“你表现得很好,”菲利普说。“用你那对冷冰冰的蓝色眼睛把他们的嘴巴冻住。让他们沉默下来,一副自觉惭愧的样子。你从不显露内心感情的方式真叫人拍手叫绝。”
“那一切我非常讨厌。一切都非常不愉快,”玛丽·杜兰特说,“不过,无论如何他死了一切都过去了。而现在——现在,我想大概一切又将被挑起了。这么烦人。”
“是的,”菲利普·杜兰特若有所思地说。他微微转动双肩,一丝痛苦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太太迅速走向他。
“被夹到了?等一下。让我把这块垫枕移开。好了,好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