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一首六便士的歌
爱德华·帕利泽爵士是一位大律师,他住在安娜女王小巷9号。安娜女王小巷是条死胡同。地处威斯敏斯特贵族居住区心脏地带,这里依旧保留了一种静谧的、远离二十世纪喧嚣的古朴氛围。这正合爱德华·帕利泽爵士的口味。
爱德华爵士曾是最杰出的刑事法庭律师之一。既然他现在不再从事律师行业,于是就去大量搜集犯罪学书籍加以收藏,并以此自得其乐。另外,他还是《知名囚犯回忆录》一书的作者。这天傍晚,爱德华爵士正坐在藏书室壁炉边,嘴里呷着爽口的咖啡,一边冲着意大利著名犯罪学家龙勃罗梭的一本著作摇头。这些天才的理论已经完全过时了。
门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开了,训练有素的男仆从厚厚的绒面地毯上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
“有位年轻女士想要见您,先生。”
“年轻女士?”
爱德华爵士感到诧异。这事颇有些不同寻常。但他转念又想,这一定是他的侄女,埃塞尔——可是,不会。如果这样,阿穆尔刚才就会这么说的。
他小心地询问。
“女士没有通报她的姓名吗?”
“没有,先生,不过她说她敢肯定您希望见到她。”
“带她进来。”爱德华·帕利泽爵土说道。这种说法倒是激起了他的浓厚兴致。
进来的是一个高个头、黑肤色、年近三十的女郎。她身着黑色衣裙,剪裁得非常合身;头上戴着一顶小黑帽。她走到爱德华爵士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急切地辨认对方。阿穆尔退了出去,随手把门悄无声息地关上。
“爱德华爵士,您的确认识我,不是吗?我是玛格达琳·沃恩。”
“哦,当然。”他热情地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他现在完全想起来了,乘坐西卢里克号从美洲重返故园的那次旅行!这个可爱的孩子——因为当时她比孩子也大不了多少。他记得,自己曾向她求爱,摆出一副谨慎、老到、深诸世故的架式。她当时正值妙龄——如此热切——如此满怀钦敬与英雄崇拜——遂一举俘获了一个年近六旬男人的心。想到这些,他握起手来格外亲热。
“你能来,这太好了。请坐。”他把她安置在扶手椅上。他平心静气地侃侃而谈,心里却在思忖她此行的来意。他终于结束了轻松的闲聊,此后是片刻沉寂。
她把手在椅子扶手上握紧又松开,随后舐了舐嘴唇。突然,她唐突地开口说话。
“爱德华爵士,我想要您帮我。”
他感到惊讶,只是机械地问道:
“什么事?”
接下来,她加重了语气说道:
“你说过如果我需要帮助——如果世上有什么你可以帮我做的——你会这么做的。”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过。这种话一个人的确会说,特别是在分手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他将她的手举到唇边。
“如果任何时候有什么事我可以做——记住,我会去做的……”
是的,一个人会那么说……可二个人说过的话很少、很少必须忖诸行动!而且是在过了——多少年?九年或是十年之后。他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她依旧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不过对他来说,她已经失去了魅力——那种纯洁清新的青春气息。现在这张面孔也许在年轻人看起来别有风情,但是,爱德华爵士却一点也鼓不起当年那次大西洋航海结束时的热情和情感。
他的神情变得郑重其事,小心谨慎。他语调略显尖刻地说道:
“当然,亲爱的年轻女士。我很乐意尽我所能——尽管我怀疑自己到了这把年纪,是否对于任何人还能有什么大的帮助。”
如果说这是他在为自己准备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