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尼斯·艾瑞克·毕尔曼律师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透过赫敦咖啡馆的窗子看着史都尔广场上的人潮。行人一一从他眼前经过,川流不息,他却一个也没看进眼里。
他在想着莉丝·莎兰德。他经常会想到莎兰德。每次想到她总是怒火中烧。
莎兰德毁了他,他绝对忘不了。她取得掌控权,羞辱他、虐待他,还在他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记号。就在性器上方,面积约莫一本书大小。她将他铐在床上,向他施虐,在他身上刺了「我是一只有性虐待狂的猪,我是变态,我是强暴犯」等几个大字。
斯德哥尔摩地方法院将莎兰德裁定为法定失能,并指派他为监护人,使得她免不了要依赖他。第一次见面後,毕尔曼便对她抱有幻想。他也说不清楚,但似乎是受她诱惑所致。
他,一个五十五岁的律师,做这样的事理应受到谴责,无论用什麽标准都无法为自己辩护。这点他当然心知肚明。但是自从两年前的十二月,第一眼见到莎兰德,他便抗拒不了她。法律、最基本的道德观、他身为监护人的责任,一切都已不重要。
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已经完全长大成人,外表却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还是个孩子。他控制着她的生活,她凡事都得听他的。即使她有意提出抗议,也会因为有一次不良记录,让她的可信度大打折扣。何况他也不是强暴纯真少女——从档案可知她性经验丰富,甚至堪称性生活糜烂。有一份社工报告中还提到,莎兰德十七岁时可能曾经从事过性交易。另外,曾经有位巡警看到一个年纪较大的醉汉和一个年轻女孩同坐在丹托伦登公园的长凳上,便上前盘查,女孩拒绝回答问题,男子则因为醉得太厉害,根本无法提供清楚信息。在毕尔曼眼中,结论很简单:莎兰德是社会最底层的妓女。零风险。就算她胆敢向监护局检举,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对他的指控。她是最理想的玩物——成熟、性关系混乱、社会适应不良,而且得由他摆布。
这是他第一次占自己当事人的便宜。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对任何有业务往来的人示爱。若想满足性需求,总是召妓解决。他向来谨慎低调,出手也大方,问题是妓女没有真感情,纯粹只是假装。他只是付钱给女人,让她呻吟、送秋波:她扮演着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却虚假得有如街头卖艺。
婚後多年来,他也曾试图掌控妻子,但她只是配合演出,那也是假的。
莎兰德成了最佳的解决之道。她无力抵抗。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是真正的受害者,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有机可乘,盗贼自来。不料她竟突如其来地毁了他。他做梦也想不到她具有这种反击的力量与决心。她羞辱他、虐待他,几乎将他彻底毁灭。从那以後将近两年的时间,毕尔曼的生活起了巨大变化。自从那天晚上莎兰德进入他的公寓後,他便麻木了,几乎无法清晰地思考或果断地行动。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接电话,甚至无法与固定的当事人保持联系。两星期後,他仍继续请病假。处理事务所信件、取消所有会议、尽力安抚气急败坏的当事人等等,便全权交给秘书。每天,他都得面对身上的刺青,最後终於将浴室门上的镜子取下。夏初时分,他回到事务所上班,大多数当事人都转给了同事,只保留一些由他负责处理业务上的法律信件但无须参与开会的公司客户。如今,真正有往来的当事人就只剩下莎兰德——他每个月都要写一份详细的收支表和报告交给监护局。他完完全全按她的吩咐行事:报告内容没有一件属实,并清楚显示她不再需要监护人。每份报告都让他想起她的存在,痛苦万分,但别无选择。
夏秋两季,毕尔曼都在无助而愤怒的情绪中苦思。到了十二月,才振作起精神到法国度假,也趁机前往马赛郊区一间美容整形诊所,询问有关去除刺青的效果。
医师为他检视腹部时,难掩惊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