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唇边含笑。照片中的丽塔单纯而充满渴望,戴着顶钟形帽。护照上写着:“护照持有人,女,玛格丽特·杜拉莉·温莱特;出生时间一八九七年十一月二十日;出生地:加拿大自治领蒙特利尔……”
这么说丽塔已经有四十三岁了,而不是她声称的三十八岁。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我把护照放回去,象牙盒子也搁回原处,然后关上抽屉。
格洛芬夫人清了清嗓子说:“医生,我说过,没人来探望过教授。但不久前倒是有人到大宅来过,大吵大闹了一番,最后被玛莎赶走了。”
“谁?”
“那个可怕的威利·约翰森,当时喝得酩酊大醉。”
(再次听到约翰森先生的名字,我禁不住颇为恼火。)
“他声称温莱特教授偷了他什么东西,”格洛芬夫人说,“语速飞快地大吵大闹着,就是不肯离开。被赶走后,他跑到车库另一边的花匠棚里去了。我想他现在还在那儿,满嘴污言秽语,唠叨个不停,我也不知道。我们不愿意为了这种小事报警。你可以做点什么吗?”
“交给我吧,护士,我会处置他。”
我怒气冲冲地走下楼,穿过客厅,丽塔半含笑的肖像迎面而来。我经过餐厅走进厨房,然后从厨房后门走下台阶,进入后院。
上礼拜六晚上后就没下过雨。院子里那片稀疏的草地勉强可以称得上草坪。在草坪之外就是那片广阔、湿润而且柔软的红泥地,一直延伸到情人崖边。后院中有白色小鹅卵石铺就的几何图案,还有一道鹅卵石镶边的小径直通到崖边。红土上那两行脚印仍然清晰可见,那是两个一去不返的情人的脚印。
从后院可以顺着雄伟的悬崖轮廓向海上眺望。远处波光粼粼的蓝色海面上有艘灰扑扑的拖网渔船,正懒洋洋地游弋着。从海上刮来一阵微风,有个声音喊道:“喂!”
威利·约翰森先生从大宅左边、网球场旁的花匠工棚方向走来。
他走得不快,显得分外小心翼翼。看上去倒像是在跟踪谁。他的阔边帽压到眼睛上方,帽子下一双充血的眼睛努力聚着焦,但聚成了斗鸡眼,外套口袋里露出一小截酒瓶。他在离我颇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左右晃了晃,专注地用手指指着我,声音嘶哑地说:“我做了,做了可怕的噩梦。”
“真的吗?”
“可怕的梦,”约翰森先生顺着伸出的手指往前看着,强调地说,“做了一整晚。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要付出代价的是你自己,如果你不离酒精远点。”
约翰森先生对此亳无兴趣。
“我梦到,”他说,“尼禄皇帝高高在上,正在审判我。他抽着价值半克朗的雪茄,往人们身上浇满沥青,好点燃烧死。他可真丑啊,从没见过那么丑的人。在他身后站着他所有的角斗士,手持利剑和草耙。他像这样往前倾着身子,对我说——”
说到这儿约翰森先生停了下来,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似乎这样还不够,他从口袋里掏出酒瓶,在袖子上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瓶口,然后举起来对着日光,眯着一只眼看了看还剩多少,这才把酒瓶举到唇边。
正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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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