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隔天早上,翔子去叫了小明起床好几次他才下床。小明推说肚子痛,想向学校请病假。裕一进入他体内监视,腹部确实不太舒服,但还不致于到痛的地步,感觉很不自然,像是强迫自己深信如此所产生的幻觉。
母亲并不太担心。因为小明在上学前身体不适,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周前带小明去小儿科诊所,医师诊断别无异状。翔子为了保险起见,让他别去学游泳,但她心想,必须让他去上学。
不久,背着书包的少年马上露出一张苦瓜脸,前往十五分钟路程的学校。他心中的声音很轻柔,并且愈来愈弱,最后轻到几乎听不见。进入校门口,小明开始害怕。他好像在警戒什么,提心吊胆地左右张望,但不晓得他在恐惧的什么。
裕一他们穿插在上学的孩子们中间,从校舍入口到鞋柜,经由走廊抵达四年一班的教室。
“这家伙在找朋友。”
其余三人对八木这句话点头表示同意。小明打开教室门。那一瞬间,教室内原本闹哄哄的气氛为之一变。教室里大概有三十多名小学生。小明的同学们一起闭上嘴巴,对他投以冰冷的视线。
“这是怎么一回事?”八木困惑地说。
负责监视的裕一,发现问题在于同学们瞧不起小明。随着小明走向教室中间的座位,他的心情逐渐跌至绝望的谷底。
“细菌来了!”众人听见一个男生以天嗅无邪的语气锐道。
“好恶心。”这三个字窜入耳膜,变成一把粗挫刀,挫过小明的心。
“糟了!”裕一从小明体内,透过无线电报告,“小明被同学欺负得很惨。”
小明放下书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这或许会变成长期抗战,”市川阴郁地说,“父母离婚和遭到同学欺负的双重打击。”
裕一垂下肩膀,心想,难怪九岁的孩子会想自杀了。
上午的课堂中,救难队员分成两人一组,向三十五名学生和老师打听。
结果,得知西城明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好朋友的同学。非但如此,从三年级的第三学期开始,有七个男生以阴险的招数欺负他。事情的开端是始于小明开始缠着音乐老师。他在下课时间也不加入朋友的圈子,经常跑去音乐教室对女老师提出一堆问题,像是乐谱的看法、古典乐的历史、名留音乐史上的指挥家。小明原本是个不显眼的学生,忽然凸显自己正是灾难发生的原因。虽说是孩子,但避免树大招风是日本人懦弱的国民性。偏偏班导在这个时候罗哩罗嗦地教导大家同班同学要团结一致,于是大家便名正言顺地,将我行我素的小明从团体中排挤出去。有人谣传“音乐老师偏心,特别喜欢小明”,一开始是替小明贴上“讨厌鬼”的标签,接着遵照霸凌的固定模式,从漠视、叫他细菌,然后是东西不见。
救难队员为了解决霸凌问题,转为监视相关人士。首先是带头欺负人,名叫北原大辅的少年。相较于个头矮小的小明,大辅在班上是第三局,长像俊佾,功课和运动都是全班第一名。他父亲是公司老板,母亲则是专职家庭主妇,大辅样样拿第一,似乎是他父母彻底灌输他竞争主义的结果。大辅的成绩从三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急速窜升,在他将近十年的人年当中,第一次尝到志得意满的滋味。自己才是本町小学四年一班的灵魂人物,被选为班长是天经地义的事。
更过分的是,包含带头的大辅在内,共七名欺负人的同学并没有自觉到自己是在虐待小明;仿佛像是以轻松的脚步,践踏过地上爬的蚂蚁,不把对方的任何悲惨处境放在眼里。
其他同学大多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涂眼旁观大辅一伙人欺负小明,而剩下的半数则是贯彻置身事外的立场。小明简直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