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变红灯了!”
“知道什么了吗?”八木问裕一。
“我只知道他想写遗书!”
“既然这样,待会儿再调查他的自杀动机!总之不能让他死!”
所有救难队员抽出大声公,对着坐着的抢救对象,四对一集中炮火,但是深吸一口气之后,四人一起停止动作。
“他戴着耳机。”市川说,“这样他会不会听不见?”
“你们试着叫看看。”裕一说,回到内村体内。但八木他们的叫声,被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帕华洛帝的激昂歌声所掩盖。
“声音太小了!”裕一对着无线麦克风说,“多用肚子呼吸!”
“没办法更大声了!”耳边传来市川不争气的声音。他的嗓子已经叫哑了。
裕一想支援三人,滚出男人体外。在此同时,内村站了起来。原本大声叫喊的八木他们闭上嘴巴,追着抢救对象跑。
内村将厨房的流理台当桌子用,以潦草的字迹在万用手册上写遗书。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智美,请你原谅我。”
然后内村将瓦斯开关转到最大,拔掉瓦斯管,随着“咻”的声音,室内开始充满异臭。内村卧倒在地,彻底放弃了人生。
裕一俯看脚边的上班族,茫然伫立。不管怎么叫,他都听不见。已经没有办法救他了,这个人将听着最爱的歌剧,渐渐瓦斯中毒死去。
但是市川以分外轻松的语调说:“这下他得救了。”
“你说什么?”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市川身上,他得意洋洋地解释道:“我在死前调查过。这里是东京对吧?用都市瓦斯是死不了的。因为瓦斯气体中不含引发中毒的物质。”
八木叹气,“够了,真是吓死人了。”
“倒是现在或许是探索他内心的好机会。这个人的思绪在动。”
救难队员们将目光拉回仰躺的内村身上。他咬着嘴唇,眼泪从闭上的眼皮缝间渗出。他第一次露出情绪上的变化。
裕一躺下进入内村体内。现在他己做好准备让人生画下句点,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悲伤,化成了具体的模样呈现。内村一心在思考,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裕一拼凑陆续浮现的思绪碎片,追寻这名男子的生活情形。
内村生长于中产阶级家庭。读书、运动都很拿手,懂得适度玩乐。透过父亲的关系,进入大型广告代理公司,领着令人艳羡的高薪。入社会时是泡沫经济的颠峰时期,应该有个美好未来。但是,迎合世俗的职场,受到社会上宴饮寻乐的直接影响,大家都脱序演出。隶属部门的迎新联欢会。绝对服从上级的合群态度。备受屈辱的宴席。因为“一口干”的鼓噪声,而将倒进寿司桶的啤酒灌进喉咙。一名同期进公司叫做岸田的男人,提议表演下流的余兴节目,说是要裸体跳舞后用火烧阴毛。内村当真傻眼。有必要奉承资深员工到这种地步吗?但是,身旁的上司矶川却命令内村:“你也上!”内村明明已经喝醉了,但仍有所犹豫。在场也有许多女员工。岸田看着自己的视线中带着轻蔑,仿佛在说:你连裸体跳舞的勇气都没有吗?他从进公司研习时开始,不知为何就对自己表现出敌意。两人有着一样的学历、一样的身高、一样端正的五官。矶川从座位入口拿来皮鞋,嘻皮笑脸地说:“快点跳!上司的命令。”当内村困惑不已,怀疑上司是否在开玩笑时,上司用皮鞋在头顶一阵乱敲。内村假装喝得烂醉,卑微地笑着,但在全场的人面前,而且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敲头,震惊得险些掉下泪来。矶川敲了又敲,手劲愈来愈重。他是来真的了:“你打算违抗我的命令吗?照我的话去做!”被迫做不想做的事,是成为社会人的必经过程。服从。内村只好站起来。他被岸田拉着手臂,站到座位内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