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的小鸟
按了好几次重听键,都是一样的言词。像是冰冷的墙反弹回来的,冰冷的回声。
被杀了?她?被谁?
这么说来,这是幽灵的留言吗?来自被杀害,寒冷而苍白的倒卧着的容子幽灵的讯息……
真像笨蛋。我摇了摇头。这一定是她的小小恶作剧,她的一时兴起。她一流的,有点恶作剧的游戏。我决定这么想。
但,宣告游戏结束的权限并不在我这边,她的游戏,第二天仍在持续着。
“……我,被杀了。每天,每天,一点一点,慢慢地。”
机器里出现容子的声音。那是她现在为何存在,和思考着什么完全都无法推量的无表情的声音。
然后昨天,第三通电话。
“我,不能变成云雀呢。”
短短的笑声。那绝非快乐,而是带着自嘲的虚无声响。这个最后的讯息是当中最短的一个,确是最令我动摇的。因为那是一个关键字。
云雀。在云中,自在宛转啼叫的小鸟。
那些渐渐忘怀,不,是相悖忘怀的记忆,就因为这样小小一个鸟名,竟又鲜明地被唤醒过来。
那是学生时代的事,那时S学长是大四,而她和我都才刚升上三年级。
“青春”这样的字眼,在那时完全没有想过那是为我们而准备的词汇。说来不好意思,虚掷青春,我们的情况比较像这样。那就是从字面上来看的“青色的春天”,到了现在更加能体会。
苦涩的春天。
不安定的,青绿色。
“可以吗?钴蓝色,蔚蓝色,群青色。”
“裙绿色,裙金色,裙轻色。”
她在我眼前一次又一次排列展示着银色颜料管,我信口开河地瞎扯。容子略带斥责的眼神看着我。
“绿蓝色,浅蓝色,靛蓝色,标准蓝,怎么样?虽说都是蓝色,可也分很多种哦。”
“原来如此。”
“那,接下来换绿色咯。深绿色,翠绿色,钴绿色,镉绿色,铬绿色。很可惜,这里放的只有这些。”
“那么,还有其他的了?”
“绿色很壮观的。听说多到美术用品店都得特别开一间储藏室来放呢。还有铬氧绿色,绿土色,暗绿色,橄榄绿,合成绿,然后还有……”
像是在替自己喜欢的食物排名一样,容子高兴地罗列着。听在我耳里是那样令人舒畅的女中音的声音。
“白色呢?”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白色颜料管的数目明显很少,但每一管却都很大。她有点遗憾似地拿起了经常使用的颜料管。
“白色就没有什么了,银白,粉白,这里就只有这两种而已。但其他还是有的。”
“白色就是白色吧?我看来都一样。”
我比较着那两管颜料上的标签,蓝或绿都有各种不同的色调这还可以了解,但为什么连白也有种类之分呢?这一点我到今天还是不能理解。
“银色不太适合初学者呢。”
“唉?油彩也有专家、生手之别吗?”
“用不着这么惊讶呀。虽然有许多理由,但最重要的理由是粉白比起银白要便宜多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实际呢。”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那黄色又如何呢?”她高兴地拿起贴有柠檬色标签的颜料管。
“你现在拿着的该是柠檬黄吗?”
“是呀,你很清楚嘛,也有人称它做橙黄。接下来还有黄褐色,镉黄色,钴黄色……”
“好了,好了。”我苦笑着挥手。“光是记话剧的名称就很累人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呢?”
我知道的颜色种类,完全就跟小学生的画具箱内容一样,十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