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三天之后的事了。差不多是午夜十二点左右。
她拖著鼓胀的双脚,通过没有灯光的走廊,走向客厅。突然她对厨房的情况感到好奇,一经窥探,地板上的油擦拭干净到令人心酸,桌上放置著一张纸条。
那是用躐笔写的、来自小勇的信。在分辨不太出来是什么字的信纸上,写著:‘妈妈:我把油打翻了,对不起。小勇’
她难过得胸口紧绷。努力硬撑出来的坚强随之瓦解,背负的沉重负担一下子落在她的肩头上,由美子就这样跌坐进椅子里。背后传来走楼梯的脚步声,但身心已筋疲力尽的她,却连转过头去的力气都没有。
“你回来了。”根岸并没有特别在意无法回应的由美子,从冰箱拿出啤酒,便坐在她斜对面的椅子上。由美子坦白地对著拔掉拉环、默默将啤酒倒入两个杯子中的根岸说:“我没有资格做一个母亲。”
“这么重要的信,我却让它放了好几天……”
每次经过桌前,小勇会对这张完全没人理会的信纸有怎样的想法,她连想像的勇气都没有。“这也没办法。”根岸说完,便将杯子放在由美子面前。
“我已经跟小勇说明清楚了。说妈妈有很重要的工作,没办法回来,并没有在生你的气。身为这种妈妈的儿子,应该要感到骄傲,所以就算有点寂寞,也要忍耐。……我想他会明白的。”
即使是因为从前是公司同事,但对这两三天来连通电话都没打的自己毫不责备的丈夫的体贴,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令她感到心痛。“好像很辛苦啊……”听到根岸的话,由美子漫不经心地回忆起这三天来的每一个环节。
整个市谷弥漫著不安的气氛,解释清楚关于‘缪斯’幕后黑手的全新事实,也功过相抵了。虽然接受了近二十小时的问话,但以脱离命令为首的服务规定违反情事已被秘密处理,由美子事实上已接获无罪开释的裁定,回到了工作冈位。当然她的组长职务被解除,也从“黑社会团体扫荡计划”的作战干部中被排名,但由于暂时已采取了余的母亲的保安措施,自己也免于被除职,对由美子来说已经不奢求,而这也是她真诚的想法。
虽然无法参与作战,但只要待在市谷,总是会有机会到来的。在了解‘缪斯’的幕后黑手就是赤坂的OB(前辈)后,他们已经没有将卫星照片当作挡箭牌来威胁的理由,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市谷方面也加倍集中心力于揭露‘缪斯’上。立刻决定引渡余的那些懦弱高层,表面上什么都不敢做,但私底下却可能使出以卖人情给别人这种消极战法,但这是到时候的事。而为了变成那种情势保险起见,由美子在心中深处刻著一个名字——余的父亲,同样也是‘缪斯’幕后首领的男人名字,她并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出口。
虽然迟早会败露出去,但目前知道这个男人的实际名字的,只有她一人。如果市谷要再进一步揭露‘缪斯’的话,她会以某种形式来透露。如果就这样子撤回,她将会那个名字永远埋藏在她心底。那是由美子对于所背负负担的一种区别、一种礼数。
可是,这些都是由美子本身的问题,目前好几天都被置之不理的孩子的信,就是她的问题。今后即将开始的个人奋战,一定也会同时让她更无法兼顾到家庭。如果背负著职责、而不牺牲家庭的话,不管是身为情报员还是一个母亲,看著未来的路却越感到寸步难行的自己,到底算什么呢?“……如果觉得痛苦,就辞掉工作吧!”听到根岸的一句当头棒喝的话,由美子抬起了沮丧的脸。
喝著啤酒的根岸,并没有和她视线相对。她明白这是丈夫的真心话,如果办得到当然好,但比任何人都更具人情味的一双男人瞳孔,到现在还藏在她内心深处,闪耀著光辉。
“抱歉……”由美子低语著,用双手捧著冷却的啤酒杯。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