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楼的黄泉国
大约是15年前的事了。
在那里每隔两、三天就举办宴会,不断招待客户或丈夫的上司与妻子。在陌生的土地上,菜穗子费尽心思。
那是秋天告尾声的时候吧。当她把鸡尾酒一一递给客人时,一只耳环突然掉到地上,就在她弯腰捡拾的瞬间,有人轻摸她穿着紧身裙的屁股。抬头一看,与男人不怀好意的笑脸撞个正着。近乎灰色的金发,透出血色的双下巴。是丈夫公司的顾客。她吃惊地站起来。丈夫就在他的旁边,露出一抹微笑。是苦笑吧。不过,的确是在笑。
菜穗子把盛鸡尾酒的盆子放下,背对着笑声与异国语言的喧闹声,穿过空旷的饭厅,飞奔到厨房,然后反手把门关上。
堆满沾着口红的玻璃杯与脏盘子,只有这个地方才是菜穗子的城堡。是不会有人来打扰,可以溢出懊悔泪水的场所。
他就在那里。
一只手拿着用餐巾包着的玻璃杯,面红耳赤地站着。
“你是岛村小姐吧。”
他叫菜穗子的原姓。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她是不是在幻想啊。
瘦长的脸庞依旧。不过丹凤眼比从前更加泛出聪明的光芒。
明也扼要地说明,由于她丈夫公司因专利问题引起诉讼,于是他来纽约担任辩护律师。
“你好吗?”菜穗子忍住激动的心情出声询问。
“马马虎虎。你呢?好像很幸福。”
“你看出来是这样吗?”
菜穗子露出微笑。
“菅原先生!你结婚了吗?”
“4年前。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那你很快乐嘛。”
她迅速地将脏碗和油腻的大盆子从桌上移开,然后倒给她红茶。
“对不起。不太好喝吧。这里的东西都有很浓的香味。”
“不会。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总觉得参加宴会很不自在。”
“我也是。”
这是他们在喝完红茶前的短暂聚会。
收到明也送来的红茶是在两天后。解开金色的缎带,打开包装,立刻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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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的外头微明。菜穗子惊讶于方才做的梦竟如此鲜明。连缎带的触感都清楚地留在指尖。
刚睡醒时,意识暂时清明。只有这个瞬间,菜穗子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到日本后不久,在疏忽了几个前兆之后,菜穗子脑中的动脉瘤破裂了。住院一阵子,看起来似乎恢复健康了,却在不到一个月内,菜穗子的意识与记忆恰似揭下马赛克般崩坏了,只残留泛出美丽光辉的片断记忆。
斜阳照进八个榻榻米大小房间的深处,这个季节大概是晚秋吧。她把衣橱打开,翻箱倒柜一番,在被衣服掩埋的房内,赤裸裸地颤抖着。
她正在找东西。是一件荷叶边浅绿色的洋装。她最喜欢的就是那一件。她正在找那件遥远岁月以前被丢弃,少女时代的夏天服装。为的是与“他”的梦幻之约。
回到家里的丈夫没有非常惊恐,甚至也没有发怒,他收拾了满屋子散落一地的衣服与抽屉,连忙把她带去医院。
丈夫发挥善于处理事物的长才帮她办理住院手续,之后菜穗子就没有回过家。四十岁终于到来。
当医院送来早餐时,她的意识再度混浊,又回到与“他”的时间。医院当然没有给她早餐。从不久前开始,除了儿子喂她的果冻外,她无法咽下任何东西,藉由插入鼻子的导管输入流质食物。不过,从她全身逐渐衰弱的两、三天前就改成打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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