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之花
清秀,但眉宇之间仿彿有一片阴影,好像心情不佳的样子。他看到朱子之后,似乎吓了一跳,立刻站住。
“打扰你了。”朱子对他说。
“哪里,我正想找你谈谈。”真人板着脸孔回答。
他用手势指示朱子进去画室等候,然后就往洗手间走去。
八席大的画室里铺着深蓝色毛毯,调色盘等画具和各式画笔整整齐齐摆在一边,中央部份放着一块摊开的画布,上面什么也没画。
富代曾说,真人的工作进展不很顺利,好像一直都处于焦虑状态。她似乎很担心真人的老毛病会复发。
可能是绘画工仵遭遇瓶颈的关系,真人常常露出十分忧郁的样子。他忧郁症一发作,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都不开门,终日闷闷不乐,有一次还暍下大量的酒和安眠药,差点一命归阴。富代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朱子打开面向庭院的纸门,望着外面。
真人回房后,迅速收起画布,然后背对着朱子坐在墙角的书桌前面,说道:
“家兄就要回来了……”
(……英寿要回来……)
朱子花了一点时间才了解这句话的意义,她在心中反覆念着这句话。英寿要回来……
“何时呢?”
“五月初。他说要来这里画杜鹃。”
朱子眼前浮起一片火红的色彩,她深吸一口气,再悄悄呼出来。房里的空气仿彿突然间增加了密度……
野田英寿在升高中的同时就被泷川骤雨带走,从此离开楢风馆。泷川骤雨是一代巨匠,画风独特,号称泷川派,在日本画坛建立了不可撼动的地位,据说他那新颖而有力的挥毫手法已在画坛带动一股新风潮。他和英寿兄弟的亡父是好友,年轻时曾一起拜师学画。成为名画家之后,他也曾几次造访楢风馆,因此发掘了英寿的绘画天份,便将他带回东京成城的家里,收为入室弟子。
英寿兄弟的双亲相继过世之后,英寿就很少回到故里,这次要回乡也是五年来第一次。五年……五年绝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但……
“我要告辞了。”朱子以僵硬的语气说。
她当场就决定,短期间内绝不再踏进楢风馆一步。
真人仿彿已看穿了她的心意,他说:“你还在介意吗?”此时他微微转头,但仍未看着朱子,“你从孩童时期起就一直讨厌家兄,到底是为什么?”
“……”
“小时候,你跟我玩在一起,毫无拘束,但只要家兄一出现,你就会开始抽泣……我的意思是说,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你就已经很讨厌家兄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朱子从真人脸上栘开视线,望向植在木板架上的铁线莲。她自己也想不出这问题的答案,只好说:
“因为他的眼神很可怕。”
朱子穿过院子,走出后门。楢风馆的后山有一条小径,直通长光寺后院。长光寺是朱子出生的地方。
再过去有一条小溪,她走过溪上的木桥,爬上后山的石阶。微风飘来一股淡淡的芬芳,那是杜鹃花蕾的香甜味。含苞待放的杜鹃为后山抹上色彩。远远望去,整座山谷像是被一层淡橙红色覆住,仿彿逐渐膨胀而即将燃烧起来似的;但靠近一看,每个花蕾却又像鲜血般殷红。将来有一天,它们会突然变成火红色。
朱子走到山腰时,离开小径往左边的高台爬上去。石阶上面是一处台地,叫做花舞台。站在台地上往下望,可看到一大片楢树林。台地下方的小溪旁边有一栋用篱笆围住的小屋,名为赤水亭。据说是每逢杜鹃花开时,溪水就会变成红色,因而取名的。英寿每次回乡都会住在这里,他好像很喜欢这栋屋子。
赤水亭四周现在静悄悄的,但面向山崖这边——也就是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