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门边,毅然走向书桌。脚下的地毯毛很短,触感比走廊上铺的实得多。
从门到书桌前走了六步才到。孝史站在和蒲生宪之的遗体隔桌对望的位置。壁炉就位在这张书桌后面,所以来到这里感觉更暖和了。粗粗的柴火烧得正旺,并且不断迸出火花。灰色的壁炉架是石砌的,白天看到蒲生宪之拄的拐杖就靠在旁边。
血从蒲生宪之右边的太阳穴流了出来。孝史鼓起勇气仔细一看,上面开了一个小指头粗细的圆孔。
他朝自己的脑袋开了枪。原来真的有这种死法。这是孝史脑海里瞬间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出血量并不多,只流了一滩巴掌大的血。伤痕也只有一处,就在右边太阳穴上。看来子弹并没有贯穿脑部。
可以伸手去摸吗?望着伏倒的蒲生宪之的后颈,孝史这么想。后头白发丛生,使得这个部位显得特别老。
“死了,”在他身后的贵之说。语调起伏很奇特,像在念经似的。
孝史回头看,贵之的身体维持相同的姿势,眼睛盯着相同的地方。
“我确认过了,没有脉搏。”
这么说贵之也接近尸体查看过了吗?但现在却退到门后,硬梆梆地站在那里。
孝史再一次观察蒲生宪之的尸体。他的双手摊在头部两侧,正好就像高喊万岁的姿势。老人骨瘦嶙岣的手,像珍奇的装饰品般并排在那张显然价值不菲的书桌上。中央则是白发丛生的头……
“你把枪拿走了吗?”
孝史转头问身后的贵之。蒲生宪之的手是空的,没有任何东西。但是,既然是自杀,枪应该就在附近。
贵之没有回答。孝史又重复了一次问题,他才总算转移了视线说:“咦?”
“我说枪,怎么没看到枪?”
贵之呆呆地望着孝史,感觉像是好不容易听懂了他的问题,然后开始环视室内。
“我刚才没注意到。大概在那附近吧。”
孝史蹲下来巡视地面。但并没有任何东西掉在地毯上。
“可能被身体压住了。”
开枪的瞬间枪掉了下来,然后身体伏在上面,这是可能的。
“不能移动遗体吗?”
“不能。”对于这个问题,贵之倒是回答得很快,“至少,现在不行。必须维持现在这个样子。”
孝史也这么认为。“报警吧!”
“报警?”贵之重复了孝史的话。
“哥哥,爸爸死了?”
从走廊传来珠子的询问。她还待在那里没走。
“对,死了,”贵之简洁地回答。这是一句机械性的回答,没有体贴,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珠子,你下楼去。”
“你还好吧?”孝史走近贵之问道。他总觉得贵之现在好像有点不正常。明明自己的父亲才刚自杀,这对兄妹这是什么反应?珠子竟然不看父亲最后一眼?
还有,其他人呢?鞠惠呢?她可是蒲生宪之的妻子啊!她又在哪里搞什么?“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孝史真想抓住贵之,用力摇晃他。“你爸爸死了耶?你知道吗?你到底懂不懂?”
“我当然懂。”
贵之回答,嘴角松动了。他不是在微笑,而是因为不再紧张,嘴角下垂而已。孝史打了一个寒噤。这家伙在想些什么?他有毛病。
“你来的时候门是开着吗?”
对于孝史的问题,贵之只是眨眼。接着好像稍微恢复了正常般张开眼睛。
“门,你是说这个房间的门吗?不是,是关上的,不过没有上锁。我叫了几声没人回答,就进来了。”
“那么,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啰。”
“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