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眼泪的子弹
“可白骨是被枪杀的啊……”曹君华再次强调,“头骨上的弹孔怎么解释?”
“那不是弹孔。”我否定了曹君华的话。曹君华一时语塞,床上的瞿生文也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在催促我快些讲明真相。
“我们只是从两人的日记中得知‘头骨上有弹孔’这件事,并没有专业的法医人员检验过尸骨,那或许并不是弹孔。只是汪睿龙倒下的位置刚好在墙上的子弹之下,这让森郁和瞿生文先入为主地以为尸骨就是被子弹射死的,当他们接着在头骨上看见类似弹孔的小洞时,就更为确信自己的判断了。那具白骨的真正死因——我刚才也已经说了,并不是被枪杀,而是心脏病发作,尸体经过四十多年,慢慢在地下室变成了白骨,衣物什么的也都烂掉了,无法辨明身份,更无法从外表看出死因。这就是这个密室的真相。”
“可是你还是没解释,头骨上为什么会有类似弹孔的小洞呢?”曹君华提出关键性的问题。
“那是‘时间’惹的祸,”我果断地回答,“‘时间’这东西真可怕,有时候能抹灭一切,有时候又能制造一切。可以说,这个密室的罪魁祸首——就是时间。”
“行了,”曹队摆摆手,“知道你有演说癖,快说清楚吧。”
我继续说:“我刚才去地下室调查的时候,发现天花板有很多细小的裂缝,从以前的地图上可以看出,这间地下室的上面原来是梧桐湖吧。”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曹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水滴石穿’这个成语呢?看似微不足道、软弱无力的小水滴,却能把坚硬的石头滴穿,它只需要一样东西——时间,也就是持之以恒的精神。”
曹君华张大了嘴巴,惊叹地说道:“不会吧……你是说,是梧桐湖的水从天花板滴下来,长久以往一直滴在头骨的同一个位置,经过四十多年的时间,把头骨滴出了一个洞?”
病床上瞿生文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我朝曹君华点点头,接着说:“就是这样没错,而且我记得梧桐湖的水是由于遭到化工厂的污染,酸性过高而被县政府填掉的。人体骨骼的主要成分是胶原纤维和钙、磷等物质,酸度过高的水滴在骨骼上,会加速骨骼溶解,因此经过四十年的时间,在头骨上贯穿一个洞,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我将夏时勘察过地下室后的推论在这里全部复述了出来,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测,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密室,所以——密室里的尸骨并不是瞿生文的外公,而只能是汪睿龙。”
我看见瞿生文的眼眶变得湿润了,他在想什么呢?也许正在怀念他的外公吧。说起来,外公被汪睿龙杀害后,他每天都会坐在梧桐湖边上哭,梧桐湖的湖水载着瞿生文的眼泪,将他的泪水转化为子弹,不断地射向汪睿龙的太阳穴。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变向的复仇呢?
正当我准备离开病房之际,曹君华叫住我,他主动伸出右手,说:“上一次,真不好意思,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希望有机会能再合作。”
我握住曹队的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哎你这话说的,我谢谢你才对,有空请你吃饭。”
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泥土从安静的地底被不断刨出。那块看上去还很新的墓碑无力地瘫倒在土坑边,墓碑上的“外公沈卫强之墓”几个字还散发着鲜艳的红光。那具已经在黑暗中尘封了四十多年的尸骨终于彻底曝露在了洁白的阳光下,头骨上的两只圆窟窿正直视着我无奈的脸,似乎想要向我诉说什么……是啊,或许这个故事太过漫长了。
这件跨越四十年的谜案终于就此谢幕,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有时候想想人性真是样非常可怕的东西,动不动就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去杀害别人。算了,不想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