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造这些因素的人,追根究底,应该是草角会长,不过,就各个情况而言,则是医师。
“但是,医师不工作行吗?医院马上就会活力尽失。”
“我没这么说。谁愿意待在没有病人的医院瞎混?我们当然也希望医院生意兴隆。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和工作量相比,工作的人太少了。每个人的工作量异常地多。这一点我们已经向院方反应过N次了,但是,院方都没听进去。总而言之,不增加人事费用,只想提高医疗收入,这算是哪门子的经营方针?每次我们对工作内容表达苦衷时,院方都用‘为患者多忍耐’之类的话搪塞。如果说是为患者着想,那就应该让患者接受人员充足、有余裕的医疗,这才是真正为患者着想。”
洼岛不太喜欢听到“为患者着想”这句话。就理念而言,“为患者着想”当然很正确,但从事医疗的人,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天使,国家也不可能提供无限制的医疗补助。医疗既然不是不求获利的公益事业,要完全实现“为患者着想”的理念,是不太可能的。这一点从事医疗的人都一清二楚。不能因为对方说出这句话,听的人就得叩首拜听。“为患者着想”往往只是“为自己着想”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其实,“为患者着想”是院方美丽的谎言,医院用“为患者着想”为理由,向医师要求二十四小时体制的勤务;而医师也用“为患者着想”为理由,向护士和技师要求严密监护与紧急检验。而工会也以“为患者着想”为理由,向院方要求适量的劳动。任何一方的主张都是正当的,但是,要全部满足,可就困难至极。
“如果说过度劳动,我们也是过度劳动,可是,不做不行也只好做了,不是吗?”
洼岛有点动气。
“这有点不一样。医师们可以有选择性的工作,我们就不行了。医师说一句,我们再怎么忙也得做。容我抱怨一句,有些检验真的非今天做不可吗?但是如果我们这样质疑,一定会被责骂是想谋杀病患,或是不配在医院任职。”
中山似乎想把心中积压的东西一口气都吐个精光。
“那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对于每位医师,我们的希望是:能够仔细思考他发出一个指示需要动用医院多少人。例如,医师决定在晚上动盲肠手术,就有两名在家休息的护士要被叫来。护士白天工作了一天,明天也还要工作,而且加班费更是杯水车薪。希望医师决定动手术之前,这一点也能考虑考虑。”
“什么话?开了洞变成腹膜炎,责任谁负?”
“责任当然是医生负。不过,这是极端的说法,请你不要误会。我要说的只是,希望在决定手术或检验的当儿,能考虑是否真的有必要。真的有必要,谁都乐意协助。只不过,我认为医师们所发出的指示,并不是每一个都需要紧急处理。如果有多余的人力,我也不愿意说这种讨厌的话。”
洼岛压住脾气不愿争吵,争吵也不会改变对方的想法。中山只是希望医师在发出指示时心理上能踩一下煞车,此外并无他图,倘若大声回他一句:医师没有必要一一告诉你这是经过小心判断,认定是必要才做的。这么说只会引起他的反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中山不是洼岛的部属,在工作上,洼岛必须请他帮忙。
“是吗?”洼岛回答得很暖昧。
“那就拜托医师了。”中山也不再进逼。
剩下的烤肉材料全部放入铁板之后,中山太太帮洼岛倒了可乐。
“要跟我说的话,就是这些吗?”
洼岛望着中山和中山太太,然后问道。
中山太太将翻动烤肉的任务交给中山。
“这一次我们决定轮流请年轻医师到家里来,说明工会的活动。第一位请的就是洼岛医师。”中山太太托着下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