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时,我这才赫然回神地把她叫住。我以周遭路人为之侧目的大嗓门,高喊她的名字。
一年一次也好,我想见你,我说。每年,我把亮介与家人的照片拿来给你看吧,也让你知道他们的近况。
她笑着说,那不是跟七夕一样吗?于是我说,“那干脆就约定七月七日那天傍晚五点,在这个车站的这个地方碰面吧。一年一次,仅有数小时,那数小时的罪,让我们一起扛吧。”
她说,即使见面也希望我不要问关于她的生活,我答应了。
那时是十月,所以距离下次七夕不到一年,这是唯一可堪告慰之处。
等待很痛苦。另一方面,知道本以为已死的还活着,也让我尝到欣喜若狂的幸福感。即便相隔两地,至少在同一片天空下。你们也知道我是个不信神佛的人,但我真的很想为这件事对某个人心怀感谢。
我遵照约定,每年都带家里的照片去。
平日我满脑子都在想下次见面要跟她说这个、谈那个,可是具到了见面的时候,那些念头全都忘光了,只会说些无聊的废话。
时间有限,但我们有时只是并肩望着夜景,长时间保持沉默。
我信守诺言,从来没问过美纱子在哪过着什么生活。她的身分由不得她挑选职业,我知道她一定过得很苦。只要我知道一点内情,一定会忍不住伸手帮她。她大概就是想避免这个状况吧。因为我们彼此都知道,光是见面就已是严重的背叛了。
你们或许会误解,但我们并无肉体关系。她总是一再声明,希望我当成是和鬼魂见面。
我碰触她,就只有她初次现身时,我怀疑是幻觉所以碰她脸颊的那次而已。
——即使如此,毕竟,还是等于背叛了你们的妈妈。
刚才也说过,她知道我从来没忘记美纱子。就算什么也不说,只要待在身旁,好像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我的想法。这点也让她非常痛苦,但她真正令她痛苦的是另一件事。
在那种情况下,全家决定不能让美纱子活着,然而你们的妈一直认为提议者是自己。而且她老是怀疑,会说出那种提议,是因为她爱上我,老早就在心里把姐姐美纱子当成绊脚石了。
我自认很尊重你们的妈妈。身为丈夫,我已尽量关爱她了,但还是不足以化解她的痛苦。
你看过手记应该也懂吧,亮介。对于美纱子以外的女人,我无法再以对待美纱子的心情去对待对方。该怎么说才好?美纱子对我来说,已经不只是女人了。所以上不上床,有没有结婚在一起,那种事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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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到此打住,不知第几度看向柜子上的座钟时,响起某人打开玄关拉门的声音。
洋平在椅子上猛然一抖。
父亲的眼中亮起温柔的光芒,但是他若无其事地又开始叙述。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今年的七夕,就在数月之前。当时我告诉她你们的妈妈死了,我的身体又是这样,我知道不会有明年的七夕了。
她很镇定。
你们的妈妈还在世时,大家不是一起去吃过螃蟹吗?就是亮介你第一次带千绘来,还掏腰包请客的那天。我把那次的照片带去了,她默默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玄关一带悄然无声,访客没出声音,似乎正在耐心等候。
我的喉咙干涸如火烧。
眼前桌上明明放着啤酒杯,我却无法拿起来喝。
从那时起,我就料到最后会这样。美纱子来接我,一起出门去旅行。
从此,我一直在期待着。
亮介,美纱子已经来了。如果你不想见她,我会把她先带去别的地方,你和洋平趁这段期间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