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友子心里很乱。瑞穗找到了,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是满腹疑惑和恼怒,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她拼命地踩着油门,踩到底了还在一个劲儿地往下踩。明明知道瑞穗回家了,不用着急了,可还是心急如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瑞穗的父母家在大山脚下。
为了家访,友子到瑞穗家去过几次,但夜里去还是第一次。这一带的农民都是养奶牛、生产奶酪的。各家的房子形状都是一样的,没有路灯,也没有门牌号码。友子转来转去转了半天,总算找到瑞穗家的时候,巳经半夜12点多了。
瑞穗家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亮着灯,大概那就是瑞穗的房间吧。
友子在门口喊了一声:“家里有人吗?”
瑞穗的母亲一边为友子开门,一边不住地鞠躬,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以后,才慢慢转过身去,带着怒气喊女儿的名字:“瑞穗!你给我过来!”
穿着乳白色连衣裙的瑞穗已经站在走廊的另一头了。身体是僵硬的,没有气息的,好像百货商店的橱窗里架衣服的塑料时装模特儿。
瑞穗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眼睛鼻子都是红的,看来哭得很厉害。
友子不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盯着瑞穗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可好了……”心里的荆棘消失了,剩下的都是安心感。
“股长……对不起……”瑞穗说话声音很小,鼻子堵得厉害,好像还在哭。
友子好不容易才忍住喷涌欲出的眼泪,但没有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兴奋,她向前跨了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瑞穗,“你这个傻瓜!担心死我了!”
“对不起……”
“你跑到哪儿去了?”瑞穗没有回答友子的问话,把头埋在了友子怀里。
友子闻到了瑞穗身上新出的汗味儿。友子深深知道:哭是最繁重的体力劳动。
友子被瑞穗领到客厅里,看见了表情严肃的瑞穗的父亲和鉴识科科长森岛。友子已经在外边看见了森岛的车,知道他在这里。
瑞穗紧挨着母亲坐下来,就像依偎在母亲身上。
“这孩子,就是不说为什么跑回来!”母亲好像真的很生气,但她紧紧抓着瑞穗的手,一刻都不松开。
瑞穗垂着头,像一尊石像似的坐在那里。她紧紧地关闭着心灵的窗户。
“瑞穗!”父亲挥动着手上的香烟怒吼起来。
“伯父,今天晚上……”
友子想劝说几句,森岛也跟着帮腔:“对对对,今天晚上太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们也该走了。对吧,七尾?”森岛总算给友子面子,没有当着瑞稳父母的面叫她“七号犬”。
友子点点头。关于瑞穗,她希望了解的事情很多,不过今天晚上看来是了解不了了。只要瑞穗平安无事,就够值得高兴的了。
“平野,等有精神了给我打电话,别忘了啊I”
瑞穗没说话。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还要请你吃饭呢。”
“喂!”森岛在旁边低声吼了起来。他瞪了友子一眼:还不快走!
友子和森岛一起站了起来,瑞穗也慌忙站起来,向两位领导深深鞠躬。友子看见瑞穗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张装在镜框里的大照片。身穿警服的瑞穗站在派出所前面,正笑容满面地对着镜头敬礼。
瑞穗跟在父母身后为友子和森岛送行。友子在一瞬间,看到了瑞穗似乎在求助的眼神。
来到院子里,友子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的星星多得吓人。友子一边跟森岛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小声问道:“平野是一个人回来的?”
“一个人坐火车回来的?”
“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