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行又市
——直助边说边蹒蹒跚跚地爬了出来。一听到他的嗓音,又市立刻联想到另一具死尸就是直助。他问道——喂,阿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此时又市在月光看到了直助的脸,当场倒抽了一口气。
他的长相怎会变得如此古怪?一道很深的疤痕斜斜地纵断整张脸,裂开的额头也肿得发紫。
又市立刻察觉这其中必有缘故,便把直助带到自己位于下谷的住处。
直助似乎曾遭阿岩使劲殴打,他痛苦地扭曲着脸庞,走起路来也是一跛一跛的。
然后,又市向直助询问整件事的经纬,大致掌握了情况。
被阿岩的突然发狂吓坏并遭打昏的直助,一醒过来立刻用仅存的一点力气脱逃。直助是杀害尾扇的凶手,虽然官府尚未发现其可能涉案,但他可不想遇到任何捕吏。
——我又晚了一步。
又市非常后悔。他很了解直助已是走投无路,也很清楚宅悦在想些什么。但即使如此,他们俩还是不该让阿岩知道真相。按理说,不管阿岩想问什么,应该还是有法子可以避免把真相全盘托出。即便两人说的都是事实,不,正因为都是事实,才会——。
——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似乎尽是些微不足道的差错。
许多小差错处处累积,彼此冲击,等注意到时,难以挽回的大错已经铸成。而且一切早已十分明显,这么做将会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阿岩发狂并非所有不幸累积而来的结果,而是更大凶事的前兆——又市如此感觉。
这些事儿,又市几乎都曾参与。
他能放任不管吗?
——当然不能。
又市开始思索起来。每次自己都慢了一步,这次非得想个法子抢得先机不可——。
然而——。
直助说道:
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听又市你这么说来,确实是我当初思虑不周。宅悦冤死、乃至阿岩发狂,想来都得怪我——。
对。对。一切遗憾都是我造成的——。
我得暂时找个地方藏身,今天害阿岩小姐变成那模样,我不仅没脸见人,更没有脸回去。见到伊右卫门时,就帮我转达不必为我操心。还有,我至今受到他那么多照顾,即使无法报答,这一辈子也绝不会忘记。这点也拜托你帮忙转达——。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得干掉伊东。至少在报完此仇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所以,又市,咱们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如果咱们之间还保有任何联系,只怕会连累你——。
又市并没有阻止他。
在听到破晓七次鸣钟之前,直助就已消失了踪影。
之后,又市就没再见过直助。
“又市啊,权兵卫,不,直助上哪儿去了——”
伊右卫门眼神依然恍惚,以阴郁的嗓音问道。
又市回答——这……
“他大概是受了伤吧?”
“我已经为他处理过了。命是保得住的。”
“他——只会坏了事——”
伊右卫门喃喃自语地说道。
“——只会把周遭搅得一团乱。”
“阿直应该没有这种想法。被搅乱的是大爷自己吧?”
是吗——伊右卫门阴郁地回答道。
“他——真的杀了西田尾扇?”
“似乎真是如此。”
“他说过自己刺杀了他。”
“在下是没有看到,但据说尾扇是被乱刀刺死的。”
被乱刀刺死——伊右卫门重复了这句话,磨蹭着自己的脖子。
昨日——伊东大爷——又来了。
“你是指——逢五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