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门差事,山崎吊儿郎当地回答。
接下来,这浪人又啜饮了一口酒。
“只不过,我并不是冲着喜欢而干这等野蛮差事的。人若能少死一个,就该少死一个。想必阿甲也认同这点,因此才采纳了你的妙计。托你那妙计的福,那被迫寻仇的委托人及被拖累的帮手们才得以保住小命。丧命的,就这么从六个减成了一个。”
“但……”
——还是有个人丢了性命。
“这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说那家伙是自作自受了。起初是岩见之兄一人遇害,这回丧命的也是一人。而这个人,正是杀害岩见之兄的真凶。”
算起来是划算,山崎一把将酒壶抢了过去。
大概是眼看又市不曾递出茶碗。
“也算是——以因果报应做了个了结?”
“你还是不服?”
“没错。这么说或许有点儿冒犯大爷,但小的仍然不服。”
难道没个法子,能不失一命便完满收拾?
到头来,又市还是感到遗憾。
“那少主——的确是个心术不正、愚昧昏庸的混帐东西。莫名其妙地杀了个人,因此导致多人不幸,让多人深恶痛绝,为此又得多死几个人——逼得大家得参加这场毫无根据的假决斗。即便如此,那姓岩见的武士与其仇人疋田,原本就知悉实情。是不是?”
“想必是知道。”
“分明知道,却从没动过杀了那少主的念头。是不是?”
“没错。”
“岩见与疋田——均有一死的觉悟。而……”
而你正是救了他们俩的恩人,山崎说道。
“我哪儿救了人?再如何绞尽脑汁,设下的局还是得有一人送命。”
“又市。”
山崎厉声一喝。
这一喝——还真是惊动四座。此事毕竟不宜张扬,山崎旋即恢复原本的沉稳语调低声说道:
“没有一桩损料差事是教人心服的。干这行经手的不是货物或银两,而是人。与人扯上关系的差事往往是说不清个道理的。顾此便要失彼,总有一方得遭蒙损失。反正世间本非绝对公平,咱们只能就这么把日子给过下去。人就是如此可怜,你说是不是?”
“没错。”
“还真是可怜。”
山崎恢复原本的严肃神情,眼带悲戚地凝视着喝干了的茶碗。
“他们俩之所以没打算杀了川津盛行报仇,乃是碍于自己的武士身分。下克上万不可为,杀害继任藩主这种念头,压根儿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俩的脑袋瓜里。”
“难道不怀丝毫怨恨?”
“凡是人,怨恨想必是免不了。但哪管是血海深仇抑或椎心伤痛,弑主这种念头想必是起不了。毕竟他们俩均为——愚昧的武士。故此——”
难道武士皆如此愚昧?
“并非空有恨意便能杀人。正如你说的,只要有杀了人便算失败。不过阿又,这回你并非杀人帮凶,就当作是帮了两个傻武士的忙罢。”
“这——”
这也是诡辩,山崎说道,但这下不知何故,却开怀地笑了起来:
“的确是个开脱之辞,但倘若这番话就将你点醒,我可就要对不起阿甲了。该让你再天真一段时日才是。”
——天真?
托你这天真的福,咱们这回才得以竟全功哩,话毕,山崎高声大笑,并扯开嗓门吩咐掌柜上酒。
“我说阿又呀,想必你对此事已有不少定见,但关于其前后缘由,我还得再略作补述。”
“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
这——还真是不想听。
就甭闹别扭了,山崎在又市的茶碗中斟了点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