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的爱尔兰口音还是很重。“他说我是个——那个词我都说不出口。”
“去他妈的,我叫她臭婊子。这个词用在她身上还太礼貌了!她打我!他妈的这些空气软管搞得我只能坐在这儿,不能动弹,这个婊子就对我拳打脚踢。”
“我只是从他手里抢下了一根香烟,”莫林说,“他趁我在楼下洗衣服的时候偷偷抽烟。满屋子的烟味儿,你以为我闻不到吗?”她看着我,“医生禁止他吸烟!我都不知道他把香烟藏在哪儿了——他肯定把它藏在哪儿了,我知道的!”
老爸得意地笑了,但是什么也没说。
“管它呢,我有什么可操心的?”她辛酸地说,“反正今天是我在这儿干的最后一天了。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商业信息片里不时传出演播室花钱请来的那群托儿的惊呼声和叫好声。
“好像我会介意似的!”老爸说。“她什么都不干。看看这儿的灰尘吧。这个婊子到底能干什么?”
莫林拿起洗衣筐,说道:“早在一个月前我就该走了。不,我根本就不该接这个活儿。”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见到她的那分钟我就该炒了她,”他嘟囔着说,“我就知道她是那些谋杀老年人的凶手之一。”他撅起嘴来呼吸,就像是在含着吸管吸气一样。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老头儿不能独自一人在家——他上厕所都需要帮忙。他不愿去老年公寓,他说如果我送他去的话他就自杀。
我把手放在他的左手上,他左手的食指连着一台发着红光的指示仪,脉搏氧饱和度仪——我想是叫这个名字。显示屏上的数据为百分之八十八。我说:“我们总会找到合适的人的,爸爸,别担心。”
他抬起手来甩开了我的手。“她算哪门子的护士?”他说,“她根本不关心别人。”他一阵剧咳,从椅子边上摸出一块卷成团儿的手帕,咳出一口痰。“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搬回来住。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的那份狗屁工作根本毫无前途。”
我摇摇头,柔声说:“不行,爸爸。我还得偿还念书时申请的学生贷款。”我不想提醒他总得有人赚钱支付刚刚辞职的那个人的工钱。
“大学生,读了不少书啊,”他说,“不过是在浪费金钱!在外面跟狐朋狗友们狂欢嘛!为了你,我勒紧了裤腰带,一年连两万块都花不到。这样的大学还不如在家里念!”
我报以一笑,以示自己并没有生气。为了保持气管通畅,他必须服用波尼松。不知道是不是他吃的那些类固醇把他变成了这样一个大混球,还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是你死去的妈妈把你惯坏了,把你宠成了这样。”他又吸了一口气,“你是在浪费生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工作?”
老爸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有点不爽,但是立刻恢复了平静。对这个老头儿说的话可别往心里去,否则你会疯掉的——他的脾气就像是垃圾场里的狗。我总是觉得他的怒火就像狂犬病——他根本没有自制能力,所以你也没法责备他。他从来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在我还是个小孩儿、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他动不动就拿皮带抽我,忘乎所以地狠揍我。打完后他还总是嘟哝:“看看,你都让我干了些什么。”
“我正在努力找。”我回答。
“他们能嗅到一英里外的窝囊废,你知道的。”
“谁?”
“那些公司啊。没人想要窝囊废,大家都想要赢家。去给我拿罐可乐来,好吧?”
从他还是教练的时候,他就开始信奉并且时常念叨他的这些不二真理——我是个“窝囊废”;只有得第一才算胜利,第二名就是失败。有一段时间,我一听这些话就上火。不过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总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