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泪前尘
烂……我等着你……我终身等着你……’仅说了这句话我便被父亲如老鹰攫小鸡般提返到屋子里去,以后我的父母对我监督甚严,每天上学用汽车送到学校,放学用汽车接回家,假如想单独出门一步,那是休想,上街买东西或是看一场电影,我妈妈或我的舅妈,都要牢牢跟着。他们假使没有空的话,也要派司机将我监视着,这样过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有一天,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生日开跳舞会,我才得到机会,在舞会中趁人不注意之时溜走了,赶到霍天行服务的一间报馆里去,岂料霍天行早已离开了报馆,据报馆的人说,霍天行从被他的姨丈打伤之后,精神非常颓唐,常常像着邪病般喃喃自语,矢志要报复折腿之仇,他离职时,社长、总编辑都非常同情,极力挽留,但是霍天行的意志坚决,怎样也不肯在报馆里工作下去,而且不肯吐露他今后要走的方向,报社的同人还自动的募集了一笔款子赠送与他,自此以后,霍天行的踪迹下落就不明了,我失望之余,曾经尽最大力量找寻霍天行的下落,但是霍天行的踪迹真如石沉大海,连一封信也没有给我……”
“也许他的信被你的父亲扣留呢?”田野插嘴说。
“不:我的父母也向我承认,他们绝对没有收到过霍天行的信,而且还捏造出许多事实证明霍天行必定投海自尽了……”
“但是到今天为止霍天行仍活着。”田野吃吃而笑。
“……一年,复又一年,霍天行的音讯渺然,真像死了一样,我也怀疑霍天行确是死了,那时候,抗战开始,我们阖家迁到香港,又由香港逃到了内地……这时候,我已经一天一天长大起来了,因为我有诺言,必需要等霍天行回来,忍着寂寞,忍等岁月嗟跎,复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很渺茫地过去,希望霍天行有一天能够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是我几乎濒到绝望的阶段,霍天行的消息仍如石沉大海,抗战胜利复原,我们回到上海,那时我已经二十三岁了,父母逼着我出嫁,但是我的心目中,除了霍天行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倒是爱情专一的女性,”田野感叹说:“假如天底下的女人全能够像你一样,可能世界上永远没有战争……”
这句话逗得金丽娃莹莹而笑,又干了一杯酒,继续说:“朱毛匪帮叛乱……又逼使我们一家人逃难到了香港……这时候,我父亲的事业并不像以前在上海,在内地的那么顺利,到底香港的地头不是像其他的地方那末容易混生活,我父亲做生意屡做屡败,他向来是视钱如命的人,蚀去几个钱,便弄得萎靡不振,每日借酒浇愁,一天,倒出了意外的事情了,由于我的父亲心境不佳,我母亲怂恿他到郊外旅行一次,藉此以散散心,我的那位马屁虫舅妈,她向来是到什么地方跟到什么地方去的。我却因为心中紊繁,从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到什么地方去,所以他们三个人就一同动程了,购买了很多食物,预备到银湾——那是香港地方风景最优美的一个海湾去野餐。他们大概是早上十点多点动身的,我父亲有着一辆私用的跑车,但是他悭吝成性,从不肯雇用司机,自己亲自驾驶,岂料就这样一去不返了,……”金丽娃说至此处,珠泪漱漱而下:“初时,我以为他们乐极忘返,或者在银湾什么地方,租借旅馆,住了下去,但是,竟过了三天……还没有看见他们回来……”
“难道说霍天行回来了不成?”田野又问。
“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中央警署发现他们三个人的尸首……他们是野餐吃食物中毒死的,因为野餐的地点非常荒僻,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那末汽车呢?”田野找出破绽而问。
“汽车停放在马路旁,后来被路警发现可疑,从足迹上的去路才找出他们野餐地点,发现了尸首,人已经死去两天了,自然,警署方面查不出些许线索,是属于谋杀性的,附近找不出第四者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