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虫子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横行霸道?”说着把那只白蚁从大野手上抢过来,稍一使劲儿就把它捏烂了。佐和子还嫌不解气,又把它扔在地板上,用脱鞋狠狠地踩了一脚。完了发现自己手上都是白蚁的体液,厌恶地在裙子上擦着,“杀了它们!求求你帮我杀了它们,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家!”
大野愣愣地看了佐和子一会儿,毫无表情地说:“好,试试看吧。”
佐和子突然笑了起来,“您看,我净顾了说话了,连杯茶都还没给您倒呢,我这就给您沏茶去。”
“不用了,今天只不过是先来看看,告辞了。”
“您这就走啊?请您一定帮我们治治那可恶的白蚁。”
“您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就回来。他可惦记我了,说恨不得马上就飞回来。我说,行了行了,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是工作要紧,把事儿办完了再回来吧……”
“是吗……”
“那也不过三两天就会回来的。”
“好,过两三天我再来。”
“请您尽快来。”
大野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佐和子站在门边目送他离去。
来到街上,大野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干什么去了……”他的脚步很轻,夕阳的余辉中,几乎听不见他走路的声音。来到他的客货两用车前边的时候,又嘟囔了一句:“你干什么去了?”
大野脸上刀刻般的皱纹严厉地集中起来,他看着远处橙黄色的天空,“……疯了!”随着嘴里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他脸上集中起来的皱纹突然膨胀起来,紧接着分崩离析了。
“疯了!”大野又一次下意识地说,声音里带着阴冷的笑,“干什么去了?把个精神病老婆扔在家里,你干什么去了……”
这是一所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盖的农舍,后面紧靠着的大山是红色的,好像燃烧的火焰。那是濑户内海反射过来的光形成的,在东京绝对欣赏不到这种景色。
农舍旁边的一座木造仓库前边,坐在一个倒扣着的木箱上的马见原,正在聚精会神地听一位叫南条的退休狱警讲述大野在监狱服刑的时候的情况。
“精神错乱是确切无疑的,”南条也坐在倒扣着的木箱上,一边给刚摘下来的蜜柑分类,一边感慨地说,“不管怎么说,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嘛,精神肯定不会正常。”
马见原微微点了点头,认真地听南条说下去。
“这个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影响的事件,我们监狱的狱警们也都知道,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听说犯人要在我们监狱里服刑,大家心情就更复杂了。”南条那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脸膛充满了忧郁。“山贺事件,”南条依然称大野为山贺,“正是我提前退休的原因,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犯人啦。”
马见原很想了解一下大野服刑时的表现。考虑到现职狱警不便发表意见,于是通过熟人找到了提前退休的南条。开始南条不愿意说,经过马见原再三说服,终于张开了那张沉重的嘴巴。
“我是杂务看守,夜间巡逻人员不足的时候我经常去顶班,好几次看见他闹腾。”
“大野?……对不起,山贺吗?”
“对,他的闹法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闹着减刑,他是闹着给他加刑。”
“啊,这些我都在审判记录上看到了。”
“你都知道啦?闹得可厉害了,大喊大叫的。什么这刑判得不对啦,应该判死刑啦,应该公开处刑啦……我们再三劝他说,你应该感谢法官,大家也都同情你,你应该好好服刑,争取尽早出狱,将来好好给孩子上供,为孩子祈祷冥福才对……签名运动你知道吧?”
“就是那场为山贺减刑的签名运动吗?”
“对,他很讨厌那场签名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