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2
一个女声,一名短发的年轻女子就站在旁边。她身材纤细,态度却大模大样的。“有人看到车祸经过吗?”她粗鲁地朝人群叫唤。女子肤色白皙,每当路灯或霓虹灯、警车红灯映照在她身上,她的脸色也跟着一下粉红一下鲜红。
“喂,你有没有看到?”一回神,女人就站在鲸面前。她用一种不自然的亲热冲着鲸微笑,单眼皮的眼睛里浑浊阴翳,女人虽然长得不错,却又一种邪门的气息。她散发出一股锐气,却又像刀刃缺损的美工刀一般不够锋利。红唇在白色肌肤上像蛞蝓一般蠕动着。
“看到什么?”
“刚才的车祸。你看到了吗?我同事被车撞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你是指什么?”
“像是推他的人……”女人眼神锐利,像是不想放过对方的丝毫反应。
鲸心头一惊,但立刻掩饰过去。推手,这个称呼掠过脑海。
“不,”鲸摇头,脑中瞬间浮现在饭店二十五楼看见的光景,跳出马路的男子,从他背后走过的另一名男子。那是推手。“我没看见。”
他差点忆起十年前的不愉快回忆,不成熟的自己犯下的过失,脸上挤出皱纹,试图封锁这段回忆。
女人脸颊一颤,目不转睛地仰望鲸,说道:“喏,要是你想到什么的话,请联络我。”她不死心地递出小巧的名片。
鲸看著名片,上面印着“株式会社芙洛莱茵”。鲸扬起嘴角,这家公司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寺原那里啊。”
“你知道社长?”女人脸颊颤动着。“喂,你知道什么对吧?”
“推手。”鲸之所以这么说,不是说漏了嘴,而是想试探女人。
女人皱起眉头,反问:“你知道推手?”她伸手想抓住鲸,却被鲸甩开。
鲸嘴巴紧抿着快步走过,女人脸色大变叫喊着追了上来,但鲸很快就转弯甩掉她,迳自走了。
走下地铁的阶梯后,地面上喧嚣逐渐远去,冷风吹不进这里,身子温暖起来。鲸穿过剪票口,移动到乘车处,乘客熙来攘往,鲸混进其中。黄色车体的电车不一会儿就进站了,这节车厢没有空位,恰好五人座的一隅有乘客起身,鲸在空位坐下。一旁有些酒意的女人恶很很地瞪过来,但是一看到鲸的体格,就移动了视线。
鲸从西装内袋取出书本,翻开夹了书签的书页,开始读起不知读过多少遍的字句。没过多久,车内广播通知下一个停靠站时,鲸突然感觉对面的座位开始摇晃。又来了吗?他发出不悦的咋舌。不只是座位,四周景物全都摇晃起来,看不清轮廓。不是周围震荡,而是自己陷入眩晕,是这半年来反覆发作的老毛病。才刚感觉眼前摇晃,视野就陷入一片黑暗,回过神时,“那个”又出现了。
“那个”,多余的东西,也就是他的被害者的亡灵,现身了——目中无人的表情,像在说“我一直都在场呀”。
这次也一样。眩晕平息后,一睁开眼睛,正对面的座位坐了一个女人。
取而代之地其他乘客全部消失了,直到刚才还坐着看报纸的男人、盯着手机的女高中生、抓着吊环打瞌睡的上班族,都消失无踪了。只见坐在对面,烫了一头波浪长发、五官分明的女子。她朝着鲸优雅地挥手,微笑。身上穿着合身的深灰色裤装。
宽阔的车厢内只有两人相对而坐,感觉十分奇妙。
女人是五、六年前被鲸逼迫自杀的新闻主播。她是个充满使命感的人,明明只是个电视台主播,却再三涉入备受关注的事件里,不理会上司的制止,拼命采访,意图追查政客不欲人知之处。而那些政客最不喜欢被人打探隐私,更不用说被揭疮疤,当然不可能放过她。
遗憾的是,她不是那种一被恐吓就会乖乖听话的类型,反倒展现出一种狂热、近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