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现在就像某些自以为是的二流影星,随时随地都戴着太阳镜。谢里尔抬头看看我,我再次看到她的关切之情。我挺挺胸,强作欢颜。谢里尔变得越发漂亮了。事情有时就是这样。身为人母会让有些女人如鱼得水。这会让她们的外表出现奇迹,焕发出亮丽的容颜。
我不想给你留下错误的印象。我并非每天都是以泪洗面,我还是照常过日子。我的确很凄凉,但不是每时每刻都这样。我并没有气馁。我依然工作,但丧失了去海外旅行的勇气。我总是想我得在这里盯紧,万一有什么新的进展的话。我知道,这种想法是不理智的,甚至也许是幻想。但是我怎么也理智不起来。
令我吃惊的是悲痛偷袭我的方式。当你察觉出悲痛,如果没有处理的话,多多少少还可以巧妙地应付、对待、隐藏起来。但是悲痛喜欢藏在灌木丛后面。它喜欢冷不丁地跳出来,吓你一跳,嘲弄你,剥下你假装冷静的外衣。悲痛引诱你进人梦乡,因此使偷袭来得更加气势汹汹。
“马克叔叔?”
又是康纳。对这个年龄的孩子而言,他的话说得相当好。我不知道塔拉现在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我掩藏在太阳镜后的双眼紧闭着。谢里尔觉察出了点什么,她过来准备把他拖到一边去。我挡住了她。“怎么啦,伙计?”
“大便呢?”
“大便怎么啦?”
他仰视着我,闭上一只眼以集中注意力。“大便是我的朋友吗?”
竟是这样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伙计。你看呢?”
康纳费尽心机地思考着自己提出的问题,看那样子憋得他似乎要爆裂一样。最后他回答说:“比起拉肚子,它是我的朋友。”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们的球队又进了一个球。伦尼的拳头砸向天空,嘴里大喊一声“真棒!”他差点侧手翻出去祝贺攻进球的克莱格(或者我是不是该叫他克莱基——加个后缀字母y)。球员们蜂拥在他身后,激情洋溢在每个人身上。我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我认为,我的工作就是给装腔作势的伦尼做一个安静的伙伴。
我注视着边线上的父母们。母亲们围成一堆,谈论着她们的心肝宝贝,谈论着孩子们的表现和课外活动。没人能听进去多少,因为谁也没心思听别人的孩子如何。父亲们花样可就多了。有的在摄像,有的在大声勉励着,有的让孩子骑在自己身上,有的拿着手机在闲聊,手里不时摆弄着这样那样的电子产品。上班时间他们整天埋头于工作,周末这场球赛也让他们有点专注。
我为什么要报警呢?
自从那个恐怖的日子以来,我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要为发生的一切而自责。从某个角度讲,我的所作所为于事无补。十之八九,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打算把塔拉放回家。在第一次打电话索取赎金之前,她可能就已经死了。她也许是死于意外,也许是他们惊恐万分,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谁能知道呢?当然我是不知道的。
还有,唉,难就难在这儿。
当然,我不能肯定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每一个行动都会有反应,这是基本常识。
我没有梦到塔拉——或者即使梦到了,慷慨的上帝让我记不起来了。也许我还应赞美一下上帝。换句话说,我可能没有确切地梦见塔拉,但是我确实梦见过那辆挂着移花接木的车牌和磁性标志的白色面包车。梦中我隐隐地听见了什么声音,但我坚信那是一个婴儿的哭声。我现在知道,塔拉在面包车里。但在梦中,我并没有朝那个声音奔过去。我的双腿深埋在噩梦中的泥潭里,不能自拔。当我最终醒来时,我情不自禁地沉思默想着,塔拉离我有那么近吗?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以前再勇敢一点,彼时彼地我能够把她救出来吗?
主裁判是个瘦高个的高中男孩,一脸和善的微笑,他吹响了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