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通子只是个念小学二年级的孩子,不可能理解这类实际问题。在这一点上,麻衣子只能抛开感情,公平地进行推测。
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一个孩子,无论是谁,都需要成年女性的庇护与关爱。事到如今,德子还只顾优先考虑颜面问题,力图尽早息事宁人。事态已如此严重,真让人大为恼火。
一个月、两个月……时光飞逝,转眼已到年关。那个新年麻衣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如今通子已无从推测。对于那段时间里的麻衣子,通子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不过自己倒是经常去找麻衣子喝茶,几乎每天都和她说说话。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麻衣子心中一定非常痛苦,但通子那时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明白麻衣子心中的想法。所以,也没能作出什么能慰藉麻衣子的事。
记得才刚过完年没几天,大概也就是一月五六号的样子。家里人终于决定,要在通子家的大厅里给麻衣子和生田办一场婚礼。当时村里人的生活已富足了许多,办婚礼不再是什么稀罕事,但在加纳家的大厅里举办外人的婚礼还是第一次。或许母亲就是想借此把邻居们都叫到家里来,让众人都看到这场婚礼,由此表明,从今往后麻衣子就不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对德子而言,这是一个向世人宣布麻衣子离开加纳家的可喜日子。所以早在几天前,她就挨个儿通知了街坊邻居,完全不把麻衣子的个人意愿放在眼里。正相反,麻衣子越是讨厌这场婚礼,德子就越感到欣喜,在她眼中,麻衣子的不满根本不是问题。对德子而言,这才是正义、道德的行为。如此一来,加纳家才能回到之前秩序井然的状态。这场婚礼在德子眼中的意义就在于此,所以她忘我地操办、准备着。
不可思议的是,通子对即将出嫁的麻衣子完全没有半点印象。或许是因为婚礼当天的麻衣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导致的吧。
唯一还记得的,是麻衣子极力反对出嫁。但要问起具体原因,又似乎说不出什么,可又好像有不少。
婚礼结束后,麻衣子和新郎生田将一道离开加纳家,徙步回生田家。所有有关人士也将一同前往,说白了,就是一支送亲队伍。这场闹剧本就让人心生厌恶,随后而来的虚张声势的婚礼,以及麻衣子从自己家去往别人家的事实又更令通子痛苦。
生田家破旧得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一个顶着破旧茅草屋顶的农家院,完全不像麻衣子该住的地方。这门亲事本来就不登对,身边那些想让麻衣子嫁到这种人家去的人实在太没品位。站在麻衣子的立场,通子感到万分心痛,这些想法都令她难以忍受。
不过通子之所以会如此反对,并非全部出于这些普通理由,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无法抹除的不祥预感。通子总觉得,麻衣子不会在生田家住一辈子。那种她会在这里慢慢变老,成为一户寻常农家的老妪的想象没有半点真实感。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如同天地倒置般不可能。如此说来,这种预感又意味着什么呢——
仔细想来,这似乎意味着麻衣子将从人世间消亡,所以通子才会如此反对。尽管当时脑海里的想法并不像现在这样有条理,但它却依然形成一种具体的不祥之感。
会有这种预感,其中也有藤仓良雄事件的影响。生田家和藤仓家感觉很相似,不过乡下农家原本就没有多少差别。当时距良雄事件还不到半年,通子内心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有关那事件的记忆也还鲜活地留在脑海中。通子不想节外生枝,同时又觉得记忆中那血淋淋的场景很可能会引发另一场不幸。
不过区区一个小孩的反对,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婚礼当天。大人们全都把通子的反对当成是小孩子在闹别扭,这令通子愤懑不已。当天早晨天刚亮,通子就因悲伤与愤怒而头痛不已。她并不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而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