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警察的话果然让男人沉不住气了。男人轻声说了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那家伙死前必须做个了断”,至于是不是那样夜片子也不敢确定。不过要干什么大事的话,像“水晶特快”这么好的宣传舞台是再也没有了。
之后男人便没有再开口,陈年冤案终于要真相大白,但最关键的人却重病卧床。
夜片子坐回沙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盖上毛毯躺下。她看见男人抱着枪、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一动也不动。
夜片子听到有规律的呼吸声,应该是躺在沙发上的某位女士发出的。那声音像是睡着时的鼻息,不过在这种状态下,夜片子不觉得她真能睡着。
但没想到的是,夜片子居然开始打起瞌睡。“校了”的时候,夜片子就会在出版社内过夜。
所谓“校了”,是指杂志内所有文稿送至印刷厂,编辑工作收尾的时刻。这时候的出版社就像战场,如果不能抢到社里的简易床,夜片子就常常妆也不卸,随便在沙发上倒头就睡。或许拥有这样的经历,夜片子才会打起瞌睡吧。
对讲机中男人的争执声吵醒了夜片子,两人的对话一成不变,一方面仍旧坚持要见人,而另一方面则以病重为由拒绝对方的要求。
黑夜已经泛白,室外光线穿透厚重的窗帘照进室内。
夜片子用双臂支起身子,转了一下脑袋,脖颈一阵酸痛。她慢慢起身,看见对面沙发上的佐藤志摩女士圆睁着双眼,想必是一夜未眠。
“睡过了吗?”
夜片子用嘶哑的嗓音轻声问道。听到有人说话,一旁的松本神经质地转过脑袋。
“没。”佐藤志摩摇摇头,轻声说道。她哆哆嗦嗦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紧张与绝望让她的额头浸满汗水。
“不睡一会儿对身体不好。”夜片子劝她。佐藤又动动嘴唇,似乎在说“好的”。
三明治和盘子就搁在地上,上面的保鲜膜还未开封。好像有些食欲了,但夜片子还是不想吃。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问松本:“你要咖啡吗?”
松本情绪焦躁,想都没想就回答说不要,但他考虑了一下又说:“稍微倒一点。”
夜片子用纸杯装了三分之一的咖啡递给松本,然后走进洗手间。
水池右手边的窗户是封死的,但透过窗户能够看见铁轨横卧在地面上,远处有叮叮咚咚的声响,那里是货车专用的月台。晨雾散去,列车似乎是停在了操车场的正中。苍白的晨光照耀着锈迹斑斑的铁轨和杂草。四周不见警察的身影。夜片子看看手表,刚刚五点过十分。
夜片子重新回到被紧张气氛弥漫的室内,经过男人的身边,坐回到沙发上。男人没有特别干涉人质的行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宽大。不过敢于随便走动的人质也只有夜片子一人,其余几位就像死了一样躺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疲劳再加上焦急,男人不如以前那么从容了。他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有一股狂暴之气在体内萌生。他正在逐渐卸去伪装出来的绅士风度,夜片子提醒自己保持警惕。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众人仍旧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男人越发焦躁,看样子随时都可能跳起来一边大叫一边开枪乱射。
人质们也开始饥饿难忍,十点左右,一盘三明治就被吃得精光。夜片子劝男人也吃点,但他表示拒绝。这让夜片子很担心,因为饿着肚子的人更容易发脾气。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这次送进来的是幕之内和食便当,整整六大盒,附带车站里卖的日本茶。松本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一口未动。
时间接近正午,十一点刚过对讲机就响了,讲话的又是那位嗓音低沉的刑警。
“有新消息?”
对讲机那边的语调低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