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有没有近看过那种花?还是你和大部分人一样,因为它们很小,从不正视它们?如果你走近看,会发现它好美好美,像陶瓷烧好后,再由上帝亲手上色一样。贝丽尔和我会把花戴在头上,或装在一盆水里放在屋内欣赏。你一定要在四月回来,答应我,可以吗?”她望着我,眼中的情感使我难过。
“好,好,当然。”我真心答应。
“你早上喜欢吃什么?”她起身问道。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冰箱里有很多东西。”她的回答有点不相称,“拿上你的酒,我带你去房间。”
她搭着扶手,领着她的客人走上豪华的手雕楼梯。上方没有顶灯,只有沿路的几盏柜灯照着我们的路。这里像地窖一样冷。
“我就在走廊的另一端,离你三道门,如果你需要什么,可以来找我。”她带我进入一个小房间。
里面的家具都是桃花心木的,中间还镶着椴木花纹。淡蓝色的壁纸上挂了几幅油画,有的是花草,有的是河景。遮篷式的床上铺了厚沉沉的棉被,旁边有门,通往铺瓷砖的浴室。房间里空气沉闷,带有灰尘的气味,窗户好像从没开过,只有回忆在里面萦绕。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房间许多年没有人睡过了。
“梳妆台的上层抽屉里有绒睡衣,浴室有干净的毛巾和其他用品。”哈博小姐说,“还需要什么吗?”
“没有,谢谢你。”我向她微笑,“晚安。”
我掩上门,带上脆弱的小门锁。绒睡衣是抽屉里唯一的衣物,下面塞了个香包,只是早已失去香气。其他抽屉都空着。浴室有一支还封着玻璃纸的牙刷,一小管牙膏,一块从没用过的紫罗兰香皂,还有许多条毛巾,正如哈博小姐所说。洗手槽已干涸多日,我转动金色的把手,流出的水是土黄色的。过了很久,水终于清澄,也终于温热,我才敢开始洗脸。
睡衣很旧,但很干净,是勿忘我的淡蓝色。我爬上床,把带着霉臭的棉被拉到下巴,熄了灯。枕头很松,我拍打了几下,还感觉得到里面羽毛细细的羽管。我实在睡不着,鼻子太冷了,最后决定坐起来把酒喝完。这房间一定曾是贝丽尔的。房子里一片寂静,我似乎听得见窗外飘雪的声音。
我不记得自己何时人睡,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心脏正急促地跳着。我做了个噩梦,却已完全忘记内容。我一时认不出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确定耳边的声音是真是假。浴室的水龙头在漏,滴滴答答地敵击着水槽,门外的地板再次嘎吱作响。
我开始过滤所有的可能性:气温太低导致木板移动,也许是老鼠,可更像是有人在走廊上走动。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拖鞋声从我门外扫过。是哈博小姐。听起来她要下楼。我翻身躺着,似乎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我开灯下床。已经过了三点半,我想我已睡不着了,睡衣下的身体正在颤抖。我披上大衣,打开门,在漆黑的走廊上缓缓前行,总算辨出了楼梯上方的弧形扶手。
大门两旁的窗户透着月光,微弱地照着寒冷的大厅。雪停了,星星都出来了,霜下的树影显得模糊。图书室飘出暖气,引领我走了进去。
哈博小姐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毯子。她凝视着火焰,两颊流满眼泪。我淸了清喉咙,轻唤她的名字,希望别吓着她。
她动也不动。
“哈博小姐?”我抬高音量又叫了一次,“我听到你下楼……”
她倚在沙发的蛇形靠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火,头突然无力地歪向一边。我立刻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摸她的颈部。她还有体温,但已没有脉搏。我将她拖到地毯上,拼命地尝试将生命吹入她的肺部,逼她的心脏跳动。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放弃了。我双唇发麻,背部和手臂感到阵阵痉挛,全身颤抖。
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