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色已浓,远方一轮银色明月,树木在风中沙沙作响,有如雨声。我与韦斯利沿着杰斐逊雕像前的车道,穿过一条将联邦调查局国学院与靶场隔开的道路前行。在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可以烤肉与野餐的非军事区树林里,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由于她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我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及至想起露西曾向我提过,她有时会在晚餐后来这里独自漫步,我忍不住想借机向她赔不是。
“本顿,”我说,“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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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树林边缘时,能隐约听到交谈声,我异想天开地以为露西可能在自言自语。她坐在一张野餐桌的桌面上,我走近一些,正打算开口教她时,却发现她是在与一个坐在旁边长椅上的人说话。两人靠得很近,侧影合而为一。我僵在一棵高大浓密松树的阴影下。
“……那是因为你总是这么做。”露西以我一听就知道受了伤害的语气说道。
“不,那是因为你总是认为我在这么做。”那个女人以安抚的语气说。
“那么,不要给我理由。”
“露西,我们别再谈论这个话题了,行吗?”
“让我来一口那个东西。”
“我希望你不要沉迷。”
“我不是沉迷,只想吸一口。”
伴随着划火柴的声音,一道小火花划过黑暗。顷刻间,露西的侧影浮现,她凑近她的朋友。我看不见她朋友的脸。黑暗中只有她们来回传递香烟时,香烟头发出的微光。我默默地转身离开。
我回到韦斯利身旁,我们再度迈开脚步前行。“你认识的人?”他问。
“我以为是的。”我说。
我们默默走过空荡荡的靶场,一排排枪靶静立不动,轮廓冷硬。靶场后,一座控制塔伫立在完全以轮胎搭建而成的一栋建筑后方,那是人质救援小组,即联邦调查局的特种部队实弹演练场所。一架蓝白色的贝尔喷气式直升机停在附近草坪上,像一只酣睡中的昆虫,飞行员怀特与马里诺站在飞机旁。
“都到齐了?”我们靠近时怀特问道。
“是的,谢谢,怀特。”
怀特是个典型的健美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飞行服。他打开直升机门协助我们登机。马里诺和我坐在后座,韦斯利坐副驾驶座。螺旋桨开始旋转,引擎开始预热,我们也戴上了耳机。
几分钟后我们飞离地面,黑暗的地表忽然落在脚下。通风孔开启,舱内灯光熄灭后,我们的交谈声飘忽不定。直升机往南朝一座山城加速飞去,当地又有一个人丧生。
“他一定是到家后不久。”马里诺说,“我们知道……”
“是没多久。”韦斯利的声音由副驾驶座传来,“他开完会后立刻离开匡提科,搭乘下午一点的国内班机。”
“我们知道他所乘航班带达阿什维尔的时间吗?”
“大约四点半。他可能在五点钟到家。”
“在黑山?”
“没错。”
我插嘴道:“莫特六点发现了他。”
“天啊!”马里诺转向我,“弗格森一定是刚刚……”
飞行员打岔道:“机上有音乐,有人想听吗?”
“当然。”
“哪一类?”
“古典乐。”
“去你的。本顿。”
“少数服从多数,彼得。”
“弗格森回到家不久,这一点很确定,无论该怪谁或怪什么。”我在法国作曲家柏辽兹的音乐中,重拾我们断断续续讨论的话题。
“看起来像是意外,自,慰出了差错。不过我们不能确定。”
马里诺以胳膊顶顶我。“有没有阿司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