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几张照片和几枚旧钱币。只是些我小时候的纪念物,除了我之外没人会认为有价值,比如有一次我和姨妈到海边玩时捡的贝壳。”她想了想,“还有我的护照,以及几篇我上高中时写的文章。”
她声音里的痛楚扯着我的心,我真想抱住她,但她每当悲伤时总是把别人推开,独自奋战。
“你为什么把这些东西放在信封袋里?”马里诺问。
“我总得把它们放在某个地方吧,”她坚决地说,“那是我自己的东西,不行吗?要是我把它们放在迈阿密的家里,或许会被我母亲扔进垃圾筒。”
“你上高中时写的文章,”我说,“写的什么呢,露西?”
货车里突然沉寂下来,只听得到它的声响。马里诺开进一个名叫三角的小镇,引擎声随着加速和变速忽高忽低。路旁的餐厅里亮着灯光,我猜外面停着的许多车子可能都是海军陆战队员开来的。
露西说:“说起来很讽刺。我那时写的文章中有一篇是关于安全性的报告。我的重点落在密码上,你知道,如果用户选择了安全性弱的密码会发生什么状况。因此我写的是关于计算机。语言里的加密子程序……”
“其他文章呢?”马里诺打断了她的话,“脑部手术?”
“你怎么会这么猜?”她的语气依然带刺。
“是关于什么的?”我问。
“华兹华斯。”她回答道。
我们在“世界与荣耀”餐厅用餐。我环顾着方格桌巾、晃动着的警察臂章和吊挂着的啤酒杯,想着我的人生。我和马克曾经来这里用过餐,后来在伦敦,一枚炸弹在他走过的地方爆炸。我和韦斯利也常来,后来我们太熟络了,就很少一起出现在公共场所。
大家都点了法式洋葱汤和牛腰肉。珍妮特一如往常的安静,马里诺则猛盯着她瞧,并且说些讨厌的话。露西对他越来越气愤,我对他的行为也相当诧异。他不是傻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姨妈,”露西说,“我想和你一起度周末。”
“在里士满?”
“你还住在那里,不是吗?”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我犹豫着。“我觉得你应该待在现在住的地方。”
“我不是在坐牢,我有行动自由。”
“你当然不是在坐牢。”我轻声说,“我跟本顿说说,好吗?”
她沉默不语。
“你觉得九英寸长枪管的西格手枪怎么样?”马里诺盯着珍妮特的胸部说。
她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我宁可选择六英寸长枪管的柯尔特‘蟒蛇’。你呢?”
晚餐的气氛一直在恶化,回去的路上车里更是安静得令人难受,只有马里诺不断地试图和珍妮特攀谈。她和露西一下车,我立刻转向他,无所顾忌地发作了。
“上帝!”我大喊,“你是怎么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真讨厌,讨厌极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一边沿着黑暗的埃德加·胡佛路朝着州际公路前行,一边摸索着找香烟。
“珍妮特大概再也不想见你了,”我继续说,“若是露西也躲着你,我不会怪她的。真可惜,你们本来是朋友。”
“我只是教过她几次射击,这并不表示我们就成了朋友。”他说,“据我的了解,她是个被宠坏了的女孩,一向都这样,而且自以为是。不必说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她的个性。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让她做那些事。”
“哪些事?”我对他更恼火了。
“她跟男人约会过吗?”他瞥了我一眼,“我是说,有过一次吗?”
“她的私生活与你无关,这同你今天晚上的行为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