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擦去死者脸上的血渍,倘若达维拉还有知觉,可能会觉得他的动作相当粗鲁。马里诺不知道有人在看他,有那么一瞬,他暴露出了脆弱。我看见了多年来生活的暴风雨对他的摧残,重担紧压在他的肩头。
“而且班尼也在同一条隧道里,”我说,“如果他不是从现场或者某人那里得来的背包,就是像他所供称的,有人把它放在了他的毯子上。”
“老实说,我不认为是别人干的。”迈耶说。
“为什么?”佩恩指挥官问他。
“高特干吗把背包从樱桃丘带到那里?为什么不把它丢在现场,然后一走了之?”他说。
“说不定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我说。
“例如?”马里诺问。
“例如会让人认出她身份的东西。”我说,“也许他不希望她被认出来,而他需要时间来检査里面的东西。”
“有可能。”佩恩指挥官说,“我们从里面的确找不到任何能够证实她身份的东西。”
“可是高特一向不在乎我们是否会辨认出受害者的身份,”我说,“为什么这次他却在乎了?为什么他会在乎这个脑部受损、无家可归的女人?”
佩恩指挥官似乎没听见我说的话,其他人也都没有回应。两名法医开始脱达维拉的衣服,只是他毫不配合。他的两条手臂僵硬地交抱于前面,好像足球赛里的守门员。正当法医艰难地将那件突击队员毛衣剥离时,传呼机响了,我们不自觉地摸摸腰间。哔哔声还在继续,于是我们纷纷望向达维拉躺着的桌台。
“不是我的。”其中一名法医说。
“该死,”另一名法医说,“是他的。”
他从达维拉的腰带上拿起传呼机,我浑身打起了冷战。我们紧盯着五号桌台和佩恩指挥官,她走了过去,因为被害者是她的手下,而此刻有人在呼叫他。那名法医将传呼机递给她,她拿起来看上面的信息,随即脸色泛红。我看见她咽了一口口水。
“是密码。”她说。
她和法医都没想到不该碰传呼机,他们觉得那无关紧要。
“密码?”迈耶好奇地问。
“警方的密码,”她的声音由于愤怒而急促起来,“一〇-七。”
“一〇-七”的意思是“结束参观”。
“妈的!”迈耶说。
马里诺不由自主地跨了一步,好像准备追赶什么,但他眼前并没有人可以让他追赶。“是高特。”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提高嗓门说,“那杂种一定是在地铁里轰烂他的脑袋之后看了他的传呼机号码。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他瞪着我们,“代表他正在监视我们!他知道我们正在这里做什么!”
迈耶四下张望。
“我们还不知道是谁传的信息。”那名法医说,他完全没弄明白状况。
但我知道,并且毫不怀疑。
“就算是高特好了,他不必亲眼看见也知道我们早上做了些什么。”迈耶说,“他当然知道尸体在这里,我们当然也在这里。”
高特应该知道我在这里,我心想,但他不见得会知道其他人也在。“他一定正在某个他打电话的地方。”马里诺狂乱地环顾四周,几乎已站不稳。
佩恩指挥官命令迈耶:“快去发广播消息,所有部门都要发。还有,发送电报。”
迈耶扯下手套,愤愤地抛进垃圾筒,然后跑出了房间。
“把传呼机放进证物袋,得检查上面的指纹。”我说,“我知道我们碰过了,但还是得试试看。难怪他的外套拉链没拉上。”
“嗯?”马里诺愣住了。
“达维拉的外套拉链是拉下的,我们一直找不到原因。”
“有原因啊,高特需要达维拉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