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天剩余的工作不多。整个城市都在过圣诞节,实验室和大多数办公室都关闭了。马里诺和我往中央公园的方向走了好几条街,然后停在一家希腊咖啡馆前。我吃不下东西,只喝了咖啡。接着我们坐上了出租车。
韦斯利不在他的房间里,于是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久久伫立在窗前,凝视外面暗寂公园那片雪地上缠集的树木和黑色的岩石。天空灰涩阴沉,我看不见溜冰场和发生凶杀案的喷泉现场。尽管尸体被发现时我不在那里,但我研究过照片。高特的行为可怖至极,我在想此刻他会在哪里。
职业生涯开始至今,我处理过的暴力死亡事件不计其数,对其中许多案子的了解之深远甚于我在证人席上的陈述。我并不觉得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愤怒、染上毒瘾、恐惧或疯狂到杀人的地步,即使是精神病人都自有一套扭曲的逻辑。然而邓波尔·布鲁克斯·高特似乎超越了一切分析和解读。
高特初次违法是不到五年前的事,当时他在弗吉尼亚州阿宾顿的一家酒吧喝白俄罗斯酒。有个喝醉了的卡车司机看不惯娘娘腔的男人,向他挑衅。空手道黑带高手高特二话不说,露出怪异的微笑,站起来翻身踢中那人的头部。邻桌刚好坐着六名退休州警,或许因为这样高特才被逮捕,并以过失杀人罪被起诉。
他在弗吉尼亚州监狱的日子相当短暂而怪诞。他成为一个腐化典狱长的宠物,这人替他伪造身份,协助他逃离。高特出狱不久就遇上了一个名叫艾迪·希斯的男孩,并将他杀害,手法和他残害中央公园里的女人如出一辙。
接着他谋杀了我手下的停尸间管理员、那个典狱长和一名叫海伦的监狱守卫。那时高特三十一岁。
雪片开始飘过窗口,远处的雪则在树林间凝成迷雾。一辆载有两名裹着方格毛毯的乘客的马车经过,蹄声响彻人行道。一匹白色的母马已经年老,不慎滑了一下,惹来车夫一阵粗野的鞭打。其他马匹看了,似乎黯然松了口气,毕竟天气寒冷。它们低垂着头,毛皮蓬乱不整。我感觉一股愤怒涌上喉咙,像胆汁一般苦,心则狂乱地跳动着。这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我猛然回头。
“谁?”我问。
一阵沉默后,传来韦斯利的声音:“凯?”
我开门让他进来。他的棒球帽和外套的肩膀部分已被雪打湿。他摘去皮手套,塞进口袋,脱下外衣,同时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怎么了?”他问。
“我来告诉你怎么了。”我的声音在颤抖,“来这边看看。”我抓着他的手走到窗前。“看!那些可怜的马有没有休过一天假?它们有没有受到妥善的照顾?有没有人替它们好好地梳过毛或钉铁蹄?你知道它们趔趄的时候会怎样吗——就在它们走在结冰的路上,因衰老而几乎摔倒的时候?”
“凯……”
“它们挨了一顿狠狠的鞭打。”
“凯……”
“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我穷追不舍。
“你要我怎么做?”
“去做就是了。这世上到处都是不做事的人,我实在厌烦透了!”
“你要我寄投诉信给动物保护协会吗?”
“没错,”我说,“我自己也要寄。”
“明天再写可以吗?今天所有的办公室都关门了。”
我继续望向窗外,看见那个车夫又在鞭打他的马。“够了!”我喊了一声。
“你要去哪里?”他跟着我出了房间。
他快步追着我走向电梯。我没穿外套,大步走过大厅,出了饭店前门。雪势很大,冰冻的街道极滑。令我愤怒的是个老人,他戴着帽子,驼着背坐在驾驶座上。看见我这个中年女人在一个高大男子的护卫下走过去,他立刻挺直身子。
“想乘舒适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