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车吗?”他用凝重的腔调问。
母马将脖子弯向我,同时竖起耳朵,好像知道有事要发生。它的毛过度生长,皮肤结痂,瘦骨嶙峋,眼睛呆滞并泛着红光。
“你的马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白雪。”他开始说明计费方式,那模样就跟他的马一样可怜。
“我对车费怎么算没兴趣。”我说。
他疲惫地俯望着我,耸耸肩。“那你打算乘多久?”
“我不知道。”我坚决地说,“我得乘多久才能看见你再度鞭打白雪?你是不是每逢圣诞节都要把它鞭打一顿才高兴?”
“我对我的马好得很。”他茫然地说。
“你对这匹马残忍得很,说不定对所有会呼吸的生命都是这样。”
“我还得干活儿呢。”他眯起了眼睛。
“我是医生,我要检举你。”我扯着嗓门说。
“什么?”他嘿嘿笑起来,“你是治马的医生?”
我走近车厢,近到距离他盖着毯子的双腿只有几英寸。“你敢再鞭打这匹母马一次,我看得见的,”我的语气像钢铁般冰冷,这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我讨厌的人的,“站在我背后的这位先生也会看见——从上面那扇窗户。”我指了指,“有一天你醒来,会发现我已经买下你所在的公司,并且解雇了你。”
“你才买不起公司呢。”他仰起头,好奇地打量着纽约运动员俱乐部。
“你根本不明白!”我说。
他把下巴缩进衣领,不再理会我。
我回到房间时沉默不语,韦斯利也没有说话。我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抖个不停。他到小酒吧去倒了两杯威士忌,扶着我坐在床上,替我垫了几个枕头在背后,然后脱下他的外衣,摊在我的腿上。
他关掉灯,坐在我身旁。好一阵,他揉着我的脖子,我则望着窗外。下雪的天空显得阴沉湿润,却不像下雨时那么可憎。我在想为什么有这样的差别,为什么雪似乎很柔软,而雨却感觉冷硬得多。
警方发现艾迪·希斯赤裸的柔弱尸体的那个圣诞节,里士满正冷冷地下着苦雨。他靠在一栋废弃大楼后面的垃圾箱旁,大楼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当时他虽说再也无法恢复意识,但还没死亡。艾迪的母亲要他到一家便利店去买汤罐头,高特就在那里把他拐走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男孩被发现的那个污秽而寂寥的地方,以及高特那没来由的残酷。他在受害人旁边放置了小购物袋,里面装了汤罐头和棒棒糖。这些细节让他变得无比真实,连亨利哥郡的警察都落泪了。我的头脑里浮现出艾迪的伤势,并且记起他接受儿科的加护照顾期间,在他脱离生命维持系统之前,我为他做检查时他手掌的温热触感。
“哦,上帝!”我在昏暗的房间里喃喃念着,“哦,上帝!我对这些事厌烦透了!”
韦斯利没有回应。他站在窗前,喝着酒。
“我烦透了残酷事件,烦透了那些鞭打马匹、杀害小男孩和柔弱女人的人。”
韦斯利没有回头,说:“今天是圣诞节,你应该打个电话给家人。”
“你说得对,只有这能让我开心一点。”我擤擤鼻子,走开去打电话。
我妹妹在迈阿密的家里没人接听电话。我从皮夹里拿出通讯簿,打到我母亲已经住了几星期的那家医院,加护病房里的护士说多萝茜正陪着我母亲,会立刻去找她来。
“喂?”
“圣诞快乐!”我对我唯一的手足说。
“想想我此刻所在的地方,真是讽刺。这里肯定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当然你是不会懂的,你又不在这里。”
“我非常明白加护病房是怎么回事。”我说,“露西在哪里,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