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是新年。”
“你总算开窍了,医生。”他说,“如果你要去里士满,很简单,搭我的便车就行了。”
“好吧。”我不想再跟他争,“在走之前,想想现在还能做什么吧。”
“你可以先收拾行李,”他对我说,“我觉得你最好赶快搬离这个鬼地方。”
“在马特医生从伦敦回来前,我必须留在这里,别无选择。”
但我还是去收拾行李,隐隐觉得一旦离开,就再不会回来了。接着我们迅速展开例行调查,可以预料,戳破轮胎不算重罪,地方警察绝不会费神处理这种小事。我们装备很差,无法精确地采集鞋印,仅能拍照、测量车子,而这么做顶多能知道嫌疑人身材高大,穿着带有Vibram鞋底纹路的鞋子或靴子。
临近中午,一名叫桑德斯的年轻警察带来了一辆红色拖吊车。我拆下两个破损的轮胎锁进马里诺车子的后车厢。我盯着这个穿连身衣和保温外套的男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转千斤顶,顶起马里诺的福特车,车子悬在空中好像随时可能飞走。弗吉尼亚海岸巡逻队的警察桑德斯问我,是不是因为我是首席法医遭人怨恨,车子才会有此下场。我否认了。
“我只是暂时代替住在这里的法医。”我向他解释,“菲利普·马特医生要在伦敦待一个月左右,我只是他的职务代理人。”
“没人知道你现在住在这里吗?”桑德斯问。够机灵的小伙子。
“当然有人知道,我接过他的电话。”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跟你的身份或你做过的事无关,女士。”他在做笔录。
“我现在无法证明这件事和任何案子有关,”我回答,“事实上,这是否只是小孩新年前夜的恶作剧都无法确定。”
桑德斯一直注意着站在车边和马里诺交谈的露西。“她是谁?”
“我的外甥女,在联邦调查局工作。”我拼出她的全名。
他过去和她说话时,我从空荡荡的前门最后一次跨进小屋。阳光穿透玻璃,漂淡了家具的颜色,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前夜晚餐的大蒜味。我再次巡视自己的房间,打开抽屉,飞快翻找挂在衣柜里的衣服,为最终的省悟感到难过。刚来时,我以为自己会喜欢这栋小屋。
我走过过道去检查露西昨晚睡过的房间,接着来到我们坐读《汉德之书》直到清晨的客厅。回忆同梦境一样,扰得我心神不宁,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我的血液因害怕而急促奔流,我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这位同事简朴的家中多待一刻。我奔向阳台,夺门而出。站在后院的阳光下,才觉得安心多了。我了望大海,那堵围墙再度引起我的兴趣。
我走近围墙,靴子埋进雪里。昨晚的脚印还未消失。露西看到的那名带着手电筒的不速之客,应该是翻墙遁逃的。他后来一定又现身了,否则就是另有其人,因为我们车边的脚印明显是在一场大雪后留下的,而且这次不是潜水靴或冲浪鞋。我仔细勘查围墙,以及围墙与沙丘之间那片宽阔的海滩。棉花糖般的积雪覆在伸出麦草的水流上,仿如参差不齐的羽毛。涌动的海水呈深蓝色,我极目远眺,看不出任何有人经过的迹象。
我观察了许久,完全沉浸在思索与焦虑中。转身折回小屋时,忽然看见近在身旁的罗切探员,我猛然一惊。
“老天!”我倒抽一口冷气,“以后绝对不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忽然蹦出来。”
“我跟着你的脚印走过来的,所以你没听见声音。”他嚼着口香糖,手插在皮夹克口袋里,“神出鬼没是我的绝活,必要时我都这么做。”
我瞪着他,对他更加厌恶。他穿着深色长裤和靴子,我看不见他藏在太阳镜后的眼睛。但无所谓,我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对他的嘴脸一清二楚。
“听说这里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