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露西如何在我外出时进入这幢房子。我把钥匙藏在只有她找得到的地方,接着将医务包和潜水装备塞进我那辆黑色奔驰的后车厢。十点一刻,气温已经升至三度,我试图联系里士满警局的彼得·马里诺队长,却毫无音讯。
“谢天谢地。”当车上的移动电话终于响起,我喃喃自语。
我一把抓起电话,“斯卡佩塔。”
“哟。”
“你终于开传呼机了。我快被吓死了。”我对他说。
“要是你被吓死了,怎么还会打这个该死的电话?”从语气判断,他似乎很高兴听到我的声音,“还好吧?”
“还记得那个你看不顺眼的记者吧?”我小心翼翼,以防泄露谈话细节,无线通话很容易被监听。
“你指哪个?”
“就是那个替美联社工作,还不时到我办公室晃一下的家伙。”
他想了想,接着说:“怎么回事?你和他吵架了?”
“比这更糟。我刚接到切萨皮克分局的通报,正赶往伊丽莎白河。”
“等等,你们不是吵架。”听口气,他已经明白了。
“猜对了。”
“该死!”
“我们只拿到一张驾驶执照,所以现在还不是很确定。我会先下水,在别人动他之前看他一眼。”
“你他妈的给我等一下,”他说,“为什么你得亲自做这种事?难道没有其他人可以代劳?”
“我一定要在别人动他之前看他一眼。”我重复道。
马里诺十分不悦,他一向对我过度保护。但他知道多说无用。
“我在想,也许你可以调查一下他在里士满的住处。”我对他说。
“是啊,我他妈的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们该找什么。”
“那么,我希望你让他们先去搜查。”
到了切萨皮克,我从伊丽莎白河出口下交流道,左转上了大街,行经几座砖砌教堂、二手车大卖场和车行。市立监狱和警察分局的另一边开阔萧条,顶端缠满刺网的生锈栅栏围起一个报废机器拆卸场,海军营房逐渐出现在场地中。这处空旷地上肆意散落着金属物,杂草蔓生,中间有个以垃圾和煤炭为燃料的发电厂,提供能源让那个旧船厂维持不景气的运营。烟囱和火车铁轨都静无声息,船坞所有的起重机也都停摆。这也难怪,这天正逢新年前夕。
我沿筑满防波石的长岸驶向一幢呆板的煤灰色建筑物。岗哨门口处,一名身穿便装、头戴安全帽的年轻男子快步走出岗亭。我摇下车窗,云在狂风横扫的天空里翻腾。
“这里是管制区。”他的表情彻底暴露了他的想法。
“我是凯·斯卡佩塔医生,首席法医。”我亮出黄铜徽章,这徽章表明,在弗吉尼亚州,凡遇突发、无目击者、无从解释的案件或暴力死亡事件,我都有处理职权。
他倾身凑向前检查我的凭证,抬头瞄了我几眼,又盯着我的车。
“你是首席法医?”他说,“那你为什么不开灵车?”
过去我也碰到过这种问题,便耐着性子回答:“开灵车的是殡仪馆的人,我不为殡仪馆工作,我是法医。”
“我需要査看你的其他身份证明。”
我递上驾照,猜想这并不会让他改变心意放我通行。他踱到我的车后,把随身携带的对讲机举至嘴边。
“一一呼叫〇二。”他转身背对我,像在密谈。
“〇二。”对方回话。
“有个史卡皮考医生在我这儿,”他把我的名字念错了。确实会有人偶尔弄错,但没他错得那么离谱。
“收到,我们会原地待命。”
“女士,”保安叫我,“往前开,会看到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