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扣环的东西和一段如烧焦的粗木棍般突起的大腿骨。原来是一具焚毁的躯体,头颅已经焦黑、五官模糊,头顶残留与几撮被煤灰沾污的银发。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让我看看那只手表。”我慌乱地对调査员说。
有人将它递给我。我接过手表,那是一只百年灵不锈钢航空系列男表。
“不,”我喃喃着跪倒在水中,“天啊,不。”
我双手掩面,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摇摇晃晃,眼前只剩漆黑。苦涩的胆汁涌上喉头,一只手及时将我稳住。
“医生,冷静。”一个男性的声音,随即有人把我扶了起来。
“不可能是他,”我尖叫道,“天啊,拜托别让他死,求你,求求你啊。”
我脚下阵阵发软,靠两名调查员的搀扶才勉强拖着虚脱的身躯走向店外。我无法言语,神情恍惚地走向麦戈文的福特探路者。她正陪露西坐在后车座,手中那条裹着露西左手的毛巾已被鲜血浸透。
“我需要急救箱。”我听到自己对麦戈文说。
“最好把她送去医院。”她的声音。她定睛注视着我,眼里闪动着担忧与悲悯。
“快去拿。”我说。
麦戈文伸手从车座后面抓起一只鹈鹕牌橘色手提箱放在座椅上,打开弹簧锁。露西剧烈地哆嗦着,脸色惨白,看起来就快休克了。
“她需要一条毛毯。”我说。
我解开毛巾,用瓶装水清洗她的伤口。她拇指上的皮肤撕裂了一大块,我用棉花球蘸取大量优碘为她消毒,碘酒气味钻入鼻腔。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场噩梦,毫不真实。
“她的伤口必须缝合。”麦戈文说。
那不是事实,只是一场梦。
“我们必须带她去医院做缝合手术。”
但是我已经拿出创可贴和安息香,缝合手术对这类伤口没多大作用。我处理完伤口,又在上面裹了层厚厚的纱布,泪水滚落脸颊。我抬头望向车窗外,马里诺正站在车门边,脸庞由于痛楚和激愤极度扭曲,似乎快要呕吐了。我下了车。
“露西,你得跟我走。”我说着扶她下车,挽起她的手臂,在照料他人时我总是显得更稳妥可靠。“走吧。”
救护车的灯光扫过我们的脸庞,夜色、人群怪异而疏离。马里诺开车带我们离开时,验尸官的厢型车过来了。他会用X光检验、齿模记录,甚至DNA比对等方式来鉴定死者身份,几天后会出结果。但那已不重要了。我知道,本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