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r top">一
差一刻九点时,马里诺就开车到了我家,因为他想喝杯咖啡再吃点早餐。今天他本该休假,因此穿着相当随意,牛仔裤、里士满警察局t恤和旧牛仔靴。逐年稀疏的头发向后梳拢,整齐油亮,就像正要带女友到比利鲍伯牛排馆打牙祭的凸肚子老单身汉。
“我们要去牛仔竞技场吗?”我开门让他进来。
“你一直在挑剔我,我很生气。”
他说着瞪了我一眼,可我毫不在意,因为他并不当真。
“就像露西常说的,你看起来真的很酷。我有咖啡和燕麦片。”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我不吃鸟饲料。”他嘟囔着跟我走过客厅。
“可我从来不做又油又甜的面包。”
“要是你肯做,也不会找不到人约会了。”
“这我倒是没想过。”
“博物馆那个家伙告诉你在哪里停车了吗?华盛顿特区没地方停车的。”
“整个地区都没地方停吗?总统真该想想办法。”
我们走进厨房,金黄的阳光正洒满窗口,透过南边的树丛看得到波光粼粼的河面。昨晚我睡得安稳多了,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只是大脑负荷过重而麻木了。一夜无梦,真是万幸。
“我还留了几张上次克林顿进城发的VIP停车证,”马里诺边倒咖啡边说,“市长办公室给的。”
他也为我倒了一杯,像在吧台上推啤酒杯那样,把马克杯推到我面前。
“我猜想,你那辆奔驰的派头也许会使那里的警察以为我们有外交豁免权之类的。”他说。
“我想你也知道那里的情形,所有车子都装了轮锁。”
我切了块罂粟籽百吉饼,然后打开冰箱巡视存粮。
“这里有瑞士奶酪、佛蒙特切德奶酪和熏火腿。”我拉开另一个塑料保鲜盒,“还有帕尔马奶酪——这不太适合你。抱歉,没有别的。不过我有蜂蜜,你要来点吗?”
“有甜洋葱吗?”他从我背后瞄着冰箱说。
“有。”
“瑞士奶酪、熏火腿,再加一片甜洋葱,正好是医生给的减肥菜单,”马里诺开心地说,“这才叫早餐呢。”
“不准加奶油,”我对他说,“我不得不狠心点,免得在你心脏病发作时不那么愧疚。”
“芥末酱就好。”他说。
我在面色上抹上黄色芥末酱,再加上熏火腿和洋葱片,最后盖上奶酪。在烤箱里加热完毕,我已完全被勾起了食欲,于是将燕麦片倒回罐子,为自己做了一份相同的早餐。我们坐在餐桌边啜饮着哥伦比亚咖啡,吃着三明治,一边看着阳光将庭院里的花朵染上鲜艳明媚的色调,天空逐渐转成湛蓝。九点半,我们开车驶上九五号州际公路,直到匡提科交通都略有阻塞。
开车进入联邦调查局国家学院和海军陆战队基地入口处时,我脑中忽然闪过那段早已远去的日子,我和本顿的初识,在露西加入调查局时的矛盾——毕竟这个执法机构依然是胡佛时代那个追求政治正确性的纯男性俱乐部,只不过现在的偏见和权力交易不再那么明目张胆,而如黑夜中行军的军队,暗中千方百计沽名钓誉、攫取权力,巩固自己作为联邦警力机构的权威。
这一认识让我备感挫折,同时学会了缄默,因为我不想伤害那些勤勤恳恳、将全身心投入这份崇高使命中的探员。我感觉马里诺正一边向窗外弹着烟灰一边盯着我。
“你知道吗,医生,”他说,“也许你该辞职了。”
他是指我担任许久的联邦调查局法医病理顾问一职。
“我知道最近他们找了其他法医,”他继续说,“有些案子直接找他们协助,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