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么说我也可能成为被告了。”
“也许吧。”我应道,一边站在办公桌前翻着昨天的电话留言,“为什么大家总是趁我不在时来电话?”
“其实我挺想被人控告的,”马里诺说,“会让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你穿制服还真让人不习惯,马里诺队长,”罗丝说,“我该向你敬礼吗?”
“别调戏我,罗丝。”
“我以为你三点钟才开始值班。”我说。
“万一我被告了,出钱的可是纳税人呢。哈哈,去他的。”
“哪天你因这件事耗光家产,连那辆小货车和游泳池都保不住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还有,那些圣诞装饰品和备用保险丝盒就更别提了。等着瞧吧。”罗丝说。
我拉开办公桌抽屉又砰地关上,“有人看见我的笔了吗?”我问,“怎么连支笔都找不到,罗丝?百乐圆珠笔,上周五还有一整盒,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在乌克拉超市买的。太奇怪了,我的沃特曼钢笔也不见了!”
“不要把贵重物品留在办公室,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罗丝对我说。
“我得抽根烟,”马里诺说,“我真受够了那些该死的禁烟大楼。到处都在死人,政府却只看得到吸烟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不说那些福尔马林气体呢?闻上几下就足以熏死一匹马。”
“可恶!”我砰地关上抽屉又拉开另一个,“你们猜得到吗,连我的布洛芬、BC头痛药粉和苏达菲都不见了。我可真的生气了。”
“先是点心费、克莉塔的手机、午餐,现在是你的笔和阿司匹林。我早就习惯将记事本随身携带了,甚至办公室里都开始有人戏称这家伙是‘盗尸人’,”罗丝气愤地说,“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马里诺走过去搂住她。
“亲爱的,你怎么能怪别人想盗取你的身体呢?”他在她耳边甜蜜地说,“我看见你第一眼时就想这么做了,那会儿医生刚开始跟我混。”
罗丝羞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将头靠在他肩上,看起来十分沮丧,似乎忽然间老了许多。
“我累了,队长。”罗丝喃喃道。
“我也是,亲爱的。我也是。”
我看了眼手表。
“罗丝,请通知大家,几分钟后召开内部会议。马里诺,我们得谈谈。”
大厅角落的吸烟室里摆着两把椅子和一台可乐销售机。一个坑坑洼洼、又脏又旧的烟灰缸放在我和马里诺之间。我们点起烟,羞耻感又一次在我心间蹿起。
“你来做什么?”我问他,“昨天你给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吗?”
“我在想昨晚露西说的那些话,”马里诺说,“你知道的,关于我最近的状况。好像我真的过气、没用、该滚蛋了,医生。老实说,我听了真难过。我是个警探,干了一辈子了。我不能穿着这身该死的制服,在黛安·布雷这该死的女人手下工作。”
“我知道,所以你去年才参加了犯罪现场调查考试,”我提醒他,“这样你就不必待在警察局了。马里诺,你不必待在任何部门,你离退休年龄还有很多年,还大有可为。”
“无意冒犯,医生,但我也不想为你工作,”他说,“无论是兼职、参与个别案件还是以任何其他形式。”
州政府给予我两个现场调查员的名额,至今我都没有确定人选。
“重点在于你有选择的余地。”我努力掩饰自己受到的伤害。
他没有回应。恍惚间我看到本顿,看到他眼里的深情,但这影像稍纵即逝。我又感到罗丝的身影在逐渐黯淡,露西在渐渐离我而去,不禁感到恐惧。我想着人的老化以及陆续远离我生命的那些人。
“别舍弃我,马里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