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里租屋,一个人独居。
“先生很严格,不止教我们写字打算盘,从针线活儿到如何打扫都有训练。阿好嫂嫂甚至觉得岂有此理,暗自批评那跟到人家家里当女佣有什么两样。”
“那么,学算盘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先生拿出很难懂的书参考呢?不,既然只是担任过武家女侍,或许没有用过那类书……”
“那类书?”
“一本叫作《尘劫记》的书。大多数的私塾都是用这本书来教授算盘的。最早将教授算盘写成书,应该是一百五十年以前的事了,由一名叫吉田光由的学者所撰写,从简单的、任谁都看得懂的问题,到难度相当高的问题皆详细记在书里。叔父给我看的版本,最后还附上十二道无解的遗题,记得那是……宽永十八年刊行的版本。”
如果可以的话,阿初也很想表达她心里的感动,但她却只是“噢”了一声,右京之介不禁放声笑了。
“算学家一开始也是从算盘学起。我当然也是这样,叔父也是如此。然后,才一步步学到运用算筹来解题的难题。”
“算学——在我们江户也很盛行吗?”
“当然了,盛行极了。一开始毕竟是大坂、京都一带能人辈出,但如今我们江户也是毫不逊色。”
阿初微笑道:“右京之介大人将来一定也是其中之一。”
右京之介开朗的笑容有如灯油将尽的气弱油灯一般,顿时暗了下来。但随即又像重拾光明朗声说道:“以前,有一位杰出的算学家名叫关孝和,他以算学效命于甲府公——以这个人为开山祖师,衍生出关流这个算学流派。”
“好像剑道哦。”
“是啊,一点也没错。弟子自然会追随杰出的师父,从中又培养杰出的弟子以继承师父毕生所学。师承关流一派的算学家当中,有个人名叫长谷川善左卫门,现年才二十岁,正努力要在神田中桥建立道场。当然,是算学家的道场。若能成功,江户的算学研究一定会更加普及兴盛。”
眼前的右京之介双眼灿然生辉。阿初心想:“本来他才更应该在这道场里勉力向学才是。偏偏——与力的孩子黯得当与力不可吗。”
蓦地里想起一事,阿初便问道:“文吉哥之前说,右京之介大人出门时一看到神社、稻荷神社就一定会进去,这也和算学有关?”
右京之介笑了。“哎,我什么事都瞒不住别人,一下子就会露出马脚了。那实在是令人心痒难搔啊。”说着以手敲打着自己的头,那动作出乎意外地孩子气十足。“其实那是去看算额。”
“在神社、稻荷神社里?有算学的道场吗?”
阿初大为诧异,右之京介连忙摇手道:“听起来一样,但道‘算额’的‘额’不是学问的学,是挂着的额,算额。”
所谓的算额,是将算学的问与答、解题之术写在板子上,如绘马般供奉于神社,在当时的算学家之间盛行一时。一方面是祈求个人才学突飞猛进,同时也而感谢神明保佑,再者,亦可借此向其他算学家公开自己所设的问题与解题技巧。当然,这有助于研究与修行。右京之介为求新问题与高明的解题技巧会特地踏寺厢,寻找算额做为目标参考。
“那么,上次到富冈八幡宫去时,您说‘看到好东西’,也是指算额吗?”
“是啊。”右京之介满面笑容地说。“阿初姑娘以为我看到什么?”
这就不说为妙了。
“倒是要请您告诉我,您所说的算额,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虽然我也许听不懂。”
我写给你看吧!——右京之介这么说。阿初着手在房里东翻西找,将白天不知谁买来扔在一旁的小报翻过来,又拿来阿好算帐用的笔砚。
右京之介将纸一折为二,在左右两侧各画了一个图。右边的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