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夏天的结束就是地狱生活的开始。
距离考大学只剩下半年时间,我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每年一到这时候,我就读的都立中等程度高中的高三班,就会壁垒分明地分成两派。一派是杀气腾腾的力拚一次考取组。另一派是自暴自弃的等待重考组。
一次考取组整天在家教、补习班、冲刺班之间往返;等待重考组则忙着把妹、打麻将、玩小钢珠,尽情享受人生。两派人马各有一番说词。
“那些轻言放弃的人,一辈子只能沦为别人的垫脚石。我们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着瞧吧,明年考上大学,就有把不完的妹。”
“人生可没这么简单,重考生活是人生中最好的经验,还可以丰富心灵,增加人格的深度。”
找我讨论未来出路的班导也充分了解这一点。
“冴木隆,你想报考什么学校?”
“嗯,我想考包括早稻田和庆应在内的六所大学,至于另一所靠纳税人血汗钱在经营的大学,因为我没缴税,去念可能会良心不安,差不多就这样啦……”
“好,我知道了,那你把重考班的简章好好看一下。下一位——”就这样,导师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掉了。
即使我走狗屎运考进大学,我家的经济状况有没有办法支付学费才是最大的问题。忘了介绍,老爸冴木凉介的职业是私家侦探。事务所位于广尾明治屋后方的圣特雷沙公寓二楼,有一块霓虹灯亮闪闪的手写字招牌。
SAIKI INVEStIGAtION
有时候一些看不懂“investigation”的蠢蛋会闯进来,以为是有氧舞蹈教室或健身中心。
一楼是“麻吕宇”咖啡店,这家咖啡店的妈妈桑正是这栋位在超级精华地段的圣特雷沙公寓的房东。我们家的房租可以有钱再付,房东绝不催缴(而且一拖就是四年),当然这都是承蒙热中冷硬派推理的妈妈桑圭子的额外照顾。
“麻吕宇”还有一位酒保星野吸血鬼伯爵,他身上流着白俄罗斯人的血液。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叔酷得与克里斯多佛·李(最近连深夜电影也看不到他,恐怕只能租录像带了,反正就是一个过气演员。)好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附近某知名女子大学还成立了伯爵的后援会,听说那些惊悚片女影迷大排长龙,纷纷渴望与伯爵发生一夜情。
那天,既挤不进力拼一次考取组,也不属于灰心等待重考组的我,在地铁广尾站和大家道别后,下午四点十分左右坐在“麻吕宇”的吧台前。
店里只有几桌“正在喝咖啡”的女大生(只要看到这些女大生,便狠狠地摧毁了我的上进心。她们难道除了讨论化妆、玩乐和男友以外,就没有其他事可做了吗?)不见凉介老爸的身影。
“阿隆,回来啦。班导跟你讨论报考学校的情况怎么样?”
妈妈桑坐在吧台前,正与足足比她小二十岁的女孩子讨论秋季的皮肤保养,突然转头问我。
“一律没问题,老师说我可以报考前三志愿。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觉得把报名费存到银行更实在。”
“别急。”
那当然。这番话出自实际证明即使四十好几,衣着品味仍能与原宿竹下通的少女较量的妈妈桑之口,当然有足够的说服力。
“老爸呢?在楼上吗?”
为我调了一杯维也纳咖啡放在吧台上的星野先生摇了摇头。
“真是够了,我还想找他商量,不知他为了爱子存了多少私房钱呢。”
我叹了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七星淡烟。班上正流行戒烟,力拼一次考取组为了实现梦想开始修身养性。受到这种弃烟运动的影响,我的高中生活甚至没办法安安静静地抽根烟。
回想起来,从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