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我单刀直入地开口:
“请再帮帮我。”
和昨天一样,再一次。
于是,女人首度正视我。
“你……晓得昨天我做了什么吗?”
我含糊地摇头。她垂下睫毛,俯视裙子覆盖的膝头数秒,宛若遭丢弃的老旧稻草人。然后,她点点头,转身打开壁柜的拉门,拖出深绿色布包。
“我让你瞧瞧……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女人解开包包,露出泛黄的画布。和昨天不同的是,画正对着我,所以看得非常清楚。我跪在榻榻米上,爬也似地凑近画布。
那是一幅奇怪的画。
但画得并不差,不仅如此,似乎是出自十分厉害的人的手。油画颜料像稍微晕开的照片,精确描绘出各式各样的物品:杯口如牵牛花开的咖啡杯,长发的小伙子,红通通的苹果,画笔,报纸,哭泣的婴儿……这是什么?婴儿抱着状似大蛇的东西,是布偶吗?此外,还有许多毫无关联的东西通通挤在一起,每一样都相当逼真。只不过,就是怪怪的。该怎么说,整体没有重心、没有主题——不知为何,这幅画让我很焦躁,心头涌起一阵不安。群聚在画面上方的女人,色调很淡,浑身几近半透明,而且都长得一模一样。那张脸,就是我眼前的这张脸。是她。画里有好多个她。
“这里……看得出来吗?”
她瘦削的手指抚摸画布,停在某处。那里同样淡淡画着一个双手要高不高地举在胸前,睁大瞳眸、黑眼珠挤到一边,神情害怕的小孩。一个我也见过的男孩。
“是我吗?”
我问道,她点点头。
“是你恐惧的心。”
“恐惧的心……”
“最好不要太常拿掉,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我以为她是开玩笑,但她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以前,我还有家庭的时候,我丈夫突然失踪。”
女人轻抚画布,突然讲起往事。
“我丈夫是个画家。可是……有一天,他从画室里消失。我四处联络,打听他的下落,却遍寻不着。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会变成一幅画。”
她在说什么?
“所以,我从没注意过这幅画。初次发现异状,是我们的宝宝不见的时候。”
女人的手指又爬上画布。
“这里,看得到吗?”
毫无血色、像块脏胶片的指尖比着刚才的婴儿。婴儿怀抱大蛇般的布偶,张着粉红色的嘴哭泣。
“我们的宝宝跑进这张画布。”
女人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
丈夫失踪后不久,她让宝宝在画室玩耍。在厨房里忙完,忽然没听见任何动静,她以为宝宝已睡着,打开画室一看,居然不见宝宝的身影。那时,她才突然注意到放在地板上的画布。
“仔细一瞧,我先生也在里面。喏,就是这个留长发的人,认得出来吧?”
那名长相端正的年轻男人几乎站在画面的中央,略带哀伤地凝望坐在一旁的婴儿。
“当然,我心想怎么可能,甚至怀疑自己脑筋不对劲。但回过神,我居然拿着身边的咖啡杯往画布里推。”
“然后……”
然后怎么样?
“这就是当时的咖啡杯。”
瘦削的手指再度移动,比着浮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外观极似牵牛花的咖啡杯。
“然后,我便拿现有的苹果和报纸试验。于是,同样的情况发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我只能相信。因为,事实上……”
话声愈来愈小,终于中断。女人自我鼓励似地深吸口气,边吐气边继续道:
“我不清楚丈夫从哪里弄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