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听到奈绪的话,我心头涌起的不是惊讶,而是微微的愤怒。为什么奈绪会知道我没去餐厅?在这样想之前,我却将奈绪与考大学这一现实问题一同视为我与智子关系中的障碍,一种憎恨瞬间涌出。我盘腿坐在地板上,毫无表情地望着奈绪。我只能等她出招了,头脑中冷静的部分这样盘算着。
然而,事实上我如何回应都没有用。
她知道!
“你最好还是别和那个人见面了。”
奈绪的语气并不强硬,声音也不大,可话语直刺我虚张声势的内心。
“现在是你最重要的时期吧?”
我没出声。奈绪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样子很奇怪,我很担心,就跟踪了你。”
“……什么时候?”我终于出声了。
“十一月末,之后还跟踪了几次。”
说完,奈绪的眼睛忽然变形了,像要哭了,为了掩饰,她立刻垂下眼睑。待她再次睁开双眼,眼神又变得强硬。
十一月末,那就是我放学后双脚不由自主地迈向智子公寓的时候,那时我们已经在那个房间里接过吻了。离公寓越近,与智子嘴唇接触的感觉就越强烈。我急不可待地在寒冷中前进,那走路的步伐被奈绪看到了。
我完全没有感到害羞或难为情。最初涌起的愤怒还在心底像炭火一样冒烟,经历了困惑与混乱,开始熊熊燃烧了。
“是之前你和爸爸提过的那个人吧?就是你们去消过毒、后来着火的那家的那个人吧?”
我无法接住奈绪淡淡吐出的话语。
“你要回去的时候,她送你到玄关。我一看见她,马上就明白了,她和姐姐很像。”
难道奈绪一直监视到我出门?
“小友……你最好还是别去见她了。”奈绪并不想和我交谈,她的语气像是在恳求我。她从床上起身,坐到我旁边,双膝跪在绒毯上,又说了一遍:“最好别见她了。”
我沉默地站起来,背对着奈绪,打算走出房间。那时,我瞥到了黄色的收纳柜。令我惊讶的是,那个孩子气的柜子和以前一模一样。摆放的位置没变,摆放的东西也没变。我和纱代一起捡的贝壳,放在杯子里的玻璃球,还有那个雪花球音乐盒。本应在六年前的夏末,悲惨地摔碎在医院后面的那个音乐盒。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个不是姐姐的。”
对了,那不是纱代的音乐盒,是奈绪的。纱代和奈绪小时候,逸子阿姨给她们买了一模一样的音乐盒。犯下的愚蠢错误让我焦躁起来,我转过脸,将黄色的收纳柜赶出视野。
我出去时,奈绪还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小友,你还是别和那个人见面了。”
我穿过短短的走廊走下楼梯,双脚感受着地板的寒意,觉得心中最核心的部分开始慢慢腐烂。在面不改色地向下走时,不知何时,我的心就像那颗被奈绪扔到水桶里的洋葱一样,黏黏糊糊的,变成了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