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莽撞汉幸脱飞来祸 多情人难免销魂别
是盗贼同伙,吃惊不小。正思忖间,庙里几名杠夫朝门口走来,我忙隐身藏在暗处。他们在庙门口商议几句,一人留在门口守望,另外几人又回到庙里,再过片刻,只见两名杠夫抬着那具尸体出了庙门,还带着锨镐,进了旁边的密林。我远远跟着他们,树林里黑沉沉的,杂草丛生,此时只从树梢间透下些光亮。那两人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开始在地上掘坑,想是为了埋藏尸体。”
“此地的情形看来大致如此了,这时我想起,那女子今晚找上薛蟠,肯定也是图谋他随身所带的财物,现在那荒宅中不知怎样了,还应尽快回去看看。等我急匆匆穿过树林,赶到那座荒宅,门前仍是一片寂静,我见四外无人,试着一推门,竟然应手而开。进了宅子,我在前院停留片刻,只见各门户皆紧闭落锁,没有半点灯火。穿过月洞门,来到后花园,却见远处临水的小亭中透出灯火。”
“等我来到亭外,面前的一切其实早在预料之中,那女子已经得手离开,亭子里只剩下趴在石桌上昏睡的薛蟠,看样子是被下了迷药。想着便是这厮生生打死了我兄弟,恨不得索性在这里结果了他性命。然而猛然间,我却另有了一个主意。若能依计而行,让他背上人命官司,在刑场上可耻地死去,岂不是更让人解气,我也不必担心家里人因此受连累了。”
“我想起了新结识的朋友韩玉材,他与藏春苑的名妓春桃自幼相识,在康河县重逢以后,一直暗中来往。当晚我去韩玉材家时,曾听木石巷卖馄饨的老人说起,有个年轻后生夜里常来找韩玉材,那大概就是女扮男装的春桃。而薛蟠当夜也曾去过藏春苑,他与藏春苑的人在门口争吵时,我在旁边隐约听到‘春桃’的名字被提起……一个在我看来天衣无缝的计谋逐渐清晰起来。许先生,这以后的事情,我想你大致都已清楚了吧。”
许世生道:“不错,这个计谋的确很周密。当时,你再次赶到木石巷,让韩玉材到藏春苑接出春桃,等春桃在韩玉材家换过男装后,你拿到了春桃原先穿的衣物,走出木石巷时,顺手还在屠户那里偷了把刀。回到藏尸的树林,你挖出尸体——那锨镐之类,杠夫不会再拿回庙里,大概就丢弃在密林中了吧,你用起来倒也方便。给女尸换过衣物后,你把她背到了那座荒宅。这中间当然会有风险,但那片密林离荒宅甚近,周围本就偏僻,夜深人静之时,你迅速进入荒宅,布置好了一切……”
“可笑那薛蟠此时犹在昏睡之中,却不知自己已落入了圈套。至于那伙盗贼,胡善人为妻子出殡时,他们已如愿将金银财宝运往城外,日后从棺材中取出就再容易不过了。他们对你的计谋事先虽不知情,但案发后,听了潘知县在公堂上的断案,前后印证,或许又到密林中看视当日埋藏的尸体,已不见踪影,自然便明白,尸体已被调包。盗贼们不明白这是何人所为,却从仵作的话中意外得知,胡善人的妻子并非病死,而是被胡善人所害。其后,幽兰等人便藉此敲诈胡善人,亦属题中应有之义,胡善人有苦难诉,自然咎由自取。”
“韩玉材与春桃被卷进这场是非旋涡中,起初大概不由自主——你在劝说他们加入时,肯定软硬兼施。韩玉材既与春桃有旧,想必早有意为春桃赎身,但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如果春桃被官府认定已死,他们二人便可以远走高飞了。而韩玉材与春桃暗中来往,一直瞒着藏春苑的院主,如果你去告发,他们便再难相见……这真是对苦命的鸳鸯啊,我想他们之所以眼下还滞留在康河县,大概因为参与此事,致薛蟠蒙冤入狱,毕竟心中不安,想看看事情究竟如何了局。”
“你的种种举动,既是为了复仇,本无可厚非,但是,在此案中,有一个人,你对她未免太残酷了……”
说到这里,许世生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冯平,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胡善人的妻子不过是可怜的弱女子,惨死于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