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
节、生日或者情人节,美国小姐一概要求所有与时令不符,她却“碰巧”看上的东西——这些礼物多半是金银首饰和陶瓷器,而且必须附带收据,以便她私下里能够马上将它们折价退掉,或者转手给典当商,换成白花花的铜板;而她回报我的千篇一律——甜蜜的香吻和一夜的温存,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可给出的了:金钱对于她而言,都是不动产。
“这只是大魔法阵的讲究。还有其它的要点么?”
“你背着的枪,能给我们检查一下么?”
我吓坏了,认为她会将每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短短时间里我想了无数个借口,但最终也只是低着头,什么都没说。不过,她也什么都没说(其时她已经能够和大家流畅沟通了),只是推说身体不舒服,提早离席了。
我见过不少冒充的黑魔法师和死灵法师,他们总是以敛财为设计符咒、咏唱咒文的根本目的——当有人看上去比他们懂得多时,为了避免受到正宗巫术的诅咒,他们会立即施展自创的隐身术或者瞬移术离开。因此,此刻,在见到一个出现场合不太准确的魔法阵时,我必须先弄清楚眼前这位是不是个只想趁机捞一笔的冒牌货,再选择能否将在此论题上的信任托付给他。
“美国小姐”,她不是已经死掉了么?
“比上张还更古老的一页讲义:我知道您现在肯定是满腹疑问——‘这个木匠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有这些似乎是来自秘密社团的古旧传单?’。那么我就直接告诉您,作家先生——这是村中木匠的传统,拿着刨子的同时也必须是巫术师。如此结下的契约,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泄露秘密,一代传一代。”,他自嘲般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到了我这一辈,就只剩下些理论;到我的孩子,契约便也会自动作废了……”
最大的那扇双层玻璃窗(注:指和门在同一面墙上的那扇窗,见参考图2、3)坏得不成样子,为此我预请宿屋主人帮我联系了村中的木匠,让他连夜帮我造一扇木格窗。书桌前的短靠背椅被踏得粉碎,替换品我已向村长买好,是他自家用的椅子,靠背和椅座都是选的上好杉木,虽然没有用皮,但弧度削得刚好,因为已用过的缘故,坐上去十分舒适。
木匠先生坐在杉木书桌的一角,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小心对折了两次的、一看就知道颇有些年头的传单纸。他将纸在书桌上展开,煤油灯下出现了一个正中镶有六芒星的嵌环式纹章,是用19世纪欧洲十分流行的反色黑白版画的样式印在纸张正中的。印刷质量很糟,边线和纸沿有很明显的倾斜角度:这显然不是印刷机滚筒压印出来的、每次印个上万张的推销传单;而是刻板之后,一张一张手工压印成的散发资料。除了这个诡异的符号,纸的下半段还用褪了色的墨水写着四五行既潦草又发晕的、应该也是年代久远的笔记:字迹极难辨认,也并非用常见的语言书写——有些像拉丁文,但也可能是希伯来文,甚至——古埃及文或者如尼文(注:Rune,古代北欧使用的文字,常用在符咒上)!对于这张纸能够做出的一个推论是:凡是暗藏它的人,若是不小心暴露了出去,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总之,这可能就是密党集会时小规模散发的手印传单:研讨内容很可能是关于黑弥撒、死灵法师和招魂术之类的诡秘主题。
“那不可能。”,检查完皮毛的书记官说话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毛皮状况很完美,能够卖个了不得的好价钱,“宿屋主人那晚身体不舒服,加上您这位贵客来访,为了保障您的财物安全,我特地让守夜人和邮差两个人过去守着出入口。您知道,那晚宿屋只有您一位客人,房间是封闭的,您晚上应该也记得上锁。出入口是唯一的,唯一的备用钥匙由两个人一同把守;况且,宿屋入口的拉闸门晚上也会拉上,过道的通风窗安了铁栏,不可能有人进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