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巴黎
那位警察把四郎留在桌上的牌全给翻开看了一遍,说了一句:。
“凭这种牌也敢去赌,真是胆量不小哇!”
两名警察的车是奔驰轿车,这肯定是专门从他们国家运过来的。
森四郎上了那辆黑色的德国产的轿车,两个警察分坐在四郎的两边。那位年轻的警察关上后车门,车子就立刻在深夜的皮卡罗大街上奔驰了。
虽说并没有实行灯火管制,但是在当下战争时期,巴黎一切物资供应也都不是很充足。所以现在巴黎的街道大都暗淡无光,路两旁的住宅里也都是黑灯瞎火的。
森四郎看着外边昏暗的街道,心想这次自己大概是玩到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逆转的可能。
常理上讲,一旦被这群盖世太保怀疑上就很难说清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自己和阿尔贝鲁·罗兰的关系也是事实。想要找证据也许并不是多麻烦的事。就去几家阿尔贝鲁常去转悠的咖啡厅,自己和他的关系就一切清楚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这伙人相信自己和反法西斯运动没有关系呢。就说自己并不知道阿尔贝鲁参加了反法西斯运动,他是自己闯进圣日耳曼昂莱市的那间小屋的。但问题是,这么说这伙人能信吗?
森四郎想起了大战刚开始时自己生活的情形。躺在床上和女人说说情话,和自己的那群牌友开开玩笑,种种景象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当时想着,差不多能在一九四六年的夏天迎来巴黎解放。战争在一九四四年的春天结束。肯定是能在巴黎兴高采烈地迎接战争结束的到来。
森四郎边看着窗外昏暗的街道边浮想联翩,现在看来前两件事还靠点儿谱。至于第三件嘛,现在看来好像是有很大的出入了。但是即使被逮捕了,自己一没有加入反法西斯运动,二没有杀德国军官,最多也就是给送去劳动改造,劳动改造就劳动改造,不管怎样都要坚持到最后。要是单单被送去劳动改造收容所的话,还是很有希望能活着迎接战争结束的。真想能亲眼看看解放后的巴黎。
但愿被抓的那个男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个阿尔贝鲁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警察的话,好像说是被抓的那个男人还没承认和自己的关系。说不定是森四郎不认识的某个人冒用了阿尔贝鲁的名字呢。要是那样的话,就一口咬定说小屋的钥匙是被偷走的。
总之保命要紧。要活下去,为此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自己活下去。幸亏自己活到这么大也没什么名气。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名誉会受损了,想想自己还真是没这份心思。就算被人说成卑鄙无耻也好,被骂不是人也行,就算得去舔这个警察的屁眼,我也认了,只要能活下去,一切就都值了。这就是森四郎的生存法则。即使这辈子都被人说成是猪,和死掉相比,就算当一辈子的猪也还是很美好的。
森四郎坐在飞驰的车里,在心里又默默地确认了一遍自己保命的原则。要是变成猪就能保命的话,那我就变成猪给你瞧瞧,放心我丝毫不会有所犹豫。
车子停在了福煦街七十四号,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对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巴黎人来说,到了这儿就意味着来到这伙盖世太保的老巢了。只不过还需要绕道到对面的步行梯。那里有卫队的士兵在站岗放哨。
下了车,森四郎被人押着,带到这栋建筑的里面去了。在里面的某个角落传来低低的惨叫声,不过马上就消失了。下了楼梯,经过地下昏暗的走廊,四郎被带到一间屋子里。
那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黑屋,水管和电线都露在外面。角落里放了把椅子,旁边的床上有个男的仰面朝天躺着。
男人上身赤裸,鞋子也掉了。露在外面的胸部和肚子上到处都是黑紫色的淤肿。看样子是内出血。脸上也是血迹斑驳。这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