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神
在法律上我和她还不算结婚。即便是提出结婚申请,我也连她是在哪儿出生的都说不出来。看起来她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她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写信,甚至连一个找她的人也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露木春”是不是她的真名。问她的年龄她也不说,即使知道了也没任何意义,所以我也就不在乎了。不过,从语音来判断,她应该不是四国或九州地区的人,倒更像东北地区出生的人。我也没兴趣追查她的底细。
虽然在法律上我们没有结婚,可事实上已经形成了夫妻关系。我心里的顽固观念挥之不去,总是感觉会遭遇可怕的事情。有一天,我从公司回家的路上,穿过芝公园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只白色的狗,恶狠狠地扑过来在我裤子上狠咬了一口。就在我惊慌失措之际,那狗已经跑远了。此时我才觉得右腿肚子火辣辣地疼。是狂犬啊!我此时感到害怕的不是狂犬的病毒,而是“狗的报应”,也就是说,这就是我遭受毁灭的开端!一想到这可怕的传说,我就感到全身战栗。我茫然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包扎伤口,然后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我刚进家门,她便像往常一样飞跑过来,想缠住我。可看到我脸色阴沉,接着又注意到我腿肚子上系的手绢,她马上蹲下来,在我张口说话之前,她已经解开了系着的手绢,吃惊地看了一会儿我血肉模糊的伤口。然后,她突然用右手抱着我的右腿,像狗噬咬东西一样将嘴唇贴到我的伤口上,像婴儿吃奶一样吸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不由想把腿抽回来,可她抱得很紧,我一动也不能动。我有点儿惊慌,不知如何是好。吸了大概三分钟之后,她陶醉地咽下了满嘴的血,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抬头冲我莞尔一笑,说道:“你被狂犬咬了吧?我已经给你把毒全吸出来了,你可以不用再打狂犬疫苗了。”
当晚,她吸了四五次我的血。
不过,我还是非常担心,第二天请假没去公司,开始每天去传染病研究所注射疫苗。她知道我一直在打疫苗时,好像很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从知道我打疫苗时起,就不再帮我从伤口吸血了,只是像平时一样,开玩笑似的舔我的身体。
虽然我打了疫苗,内心却觉得越来越不踏实。我开始担心,是不是狂犬的病毒已经遍布我的全身了呢?要是咬我的狗携带的病毒特别强的话,是不是打预防针也不会奏效呢?有一天注射完疫苗后,我咨询了医生,医生安慰我说,截至现在,在这个研究所接受疫苗注射的人当中,还没有一个人患上恐水病(狂犬病)。啊,是恐水病!只要看到水不感到害怕,就表示没有患上恐水病。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习惯,每次经过芝圆桥时,都会停下来看看水面。不过,至今从没感到害怕过。这样来看的话,我还没有患上恐水病。我稍稍地放下心来。不过在我心里,“这是犬神的报应”、“这是自取灭亡的开始”之类的想法却变得更加强烈了。
我最终没再去上班。跟她白天黑夜在一起,我感到很痛苦。因此我上午去打预防针,下午特意不回家,而是去公园散步。她也没说要跟我去。一天晚上,我在日本桥附近的一个饭馆吃完饭,心情很好,我打算回家吓吓她。我悄悄地进了家门,光着脚来到起居室门口想吓她一跳。可往里一看,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
她像条狗一样,正低着头,“吧嗒吧嗒”舔着火盆里的灰!
我吓得转身要逃,可就在此时,她抬头看见了我,若无其事地用手巾擦了擦嘴,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最近我特别想吃烟灰呀、泥巴之类的东西,是不是怀孕了呀?”
听了她的话,我吓了一跳!原来怀孕时,女人的口味会变得很特别,会突然想吃一些平时连尝都不愿意尝的东西。这么说的话,前两天她自愿帮我吸血,恐怕也是怀孕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