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道烟灰和烟丝。他坐在那里,看着桌面,皱起了眉头。
“狗屎。”他说道。
“如果你不是来吹嘘你的征服伟业的话,”我问道,“你来干什么?”
“喝咖啡。我就在附近。”
“得了,埃伯,我对你了解得很。肯定有原因,否则你不会这样子跑过来的。”
“你觉得你了解我?没人了解我。特别是黛娜,她最不了解我。你想听点有趣的事情吗?她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我刚到家两分钟,她就打了过来,自从她离开之后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打电话的原因是,她觉得我可能很担心她,所以她想告诉我她很好。没问我怎么样了,没问事情怎么样了,就想让我知道她很好,跟一个朋友在一起。她是这么说的,‘我跟一个朋友在一起。’她的浑蛋情人,她就是跟他在一起。”
“所以你就出门喝酒,找人上床?”
“没有。你没听我说话吗?我没跟人上床。”
“好,你没有。今天晚上再回去看看那位女士,也许你会走运。”
“走运。是啊,她把我赶了出来。”
“什么?”
“她把我赶了出来。”
“为什么?”
“因为她没能跟人上床。”
“埃伯……”
“她说我是男人中的蹩脚货,把我赶了出来。”
水壶厉声响了起来,我伸手关了煤气。
“昨晚我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埃伯哈特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今天早上……”他的脸皱成一团,有那么一个难堪的瞬间,我以为他会大哭出声。但他只是用手揉了揉眼睛,回复了刚才的表情。他抬起头看着我,像周日上教堂祈祷时一样哀求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跟我一样年纪,你知道这种事……你明白吗?”
我明白,是的。为什么他会过来,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整件事情——他的样子,他刚才说的话,他将要说的话——这简直太有漫画效果了,但也实在太悲惨。
“我不行了,”他说,“我没法让这个婊子养的起立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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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他倒咖啡,严厉地斥责他,跟他说这只是暂时的——由于压力、由于黛娜离开带给他的心理冲击、也可能是由于昨晚那个女人和当时的环境。当然,这些他全都知道,但他心情沮丧、寂寞孤单——埃伯哈特这种人能够体会到的最深的沮丧与孤单——他需要富有同情心的朋友告诉他这些事情。后来,他似乎感觉好了一些。可对我来说,这一天的开端可不怎么样,再加上昨晚西比尔·韦德刚跟我讲述了那段糟糕的往事,我感觉跟上周日一样,心情极为郁闷。
埃伯哈特目前的状态完全不可能走去高等法院,也不可能开车回到位于诺埃谷的家中。我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说服他去冲了个冷水澡,爬上我的床上沉沉睡去。随后,我给凶杀案侦察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埃伯今天晚点去上班,也可能就不去了。八点四十分,我离开家,他在床上睡得正香,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枕头,仿佛世界崩溃之前他怀中拥着黛娜一般。
我情绪低落,穿过薄雾,驶向市中心。因为有雾,街上闪着湿漉漉的光泽。我穿过艾迪街,驶上泰勒街,正要转到街角的停车场,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不在这里办公了。从今天开始,我的新办公室在德拉姆街。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心中思量,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得了老年健忘症。回忆在我的脑海中闪过;我曾在这块糟糕的地方工作了二十年,这里几乎算得上我的第二个家,现在却彻底离开了,这一事实让我更加忧郁。今天这种日子根本就不该起床,应该蜷缩在被子下面,好像躲在报纸下面的兔子,只等这一天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