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罗杰疑案
东西。只要不回那倒霉的河岸边,他是什么险都敢冒的。杀人犯在摆脱那阴森森的包袱之后,有可能急忙回到了巴黎。他在那里的某个偏僻码头跳上了岸。但是,他会拴好船吗?那时他心急如焚,哪还能管拴船这样的事。况且他把船拴到码头上,反倒会觉得是把罪证拴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他的想法就是把能让自己和罪行联系起来的一切都扔得越远越好。他不但要逃离码头,而且还不想让船留下。他肯定是扔掉船,让它顺水漂走的。我们继续设想吧。早上,那可怜的家伙发现有人把船捡了回来,放在了某个他每天都去的地方(说不定还是职责要求他常去的地方呢),他给吓得目瞪口呆。第二天晚上,他没有敢要船舵就把船处理了。现在那艘没有舵的船在什么地方?那就让它成为我们最早搜寻的目标之一吧。我们胜利的黎明将从我们第一眼看见那船时开始。那船必将引导我们走向在那灾难的星期天的半夜使用过它的人,其速度之快连我们自己也会吃惊。证据将引向证据,杀人犯就会被追踪、抓获。”
请理解,我谈的是巧合,不是其他。我在这个题目上谈的话已经够了。我心里没有超自然的信念。凡有思想的人都不会否认大自然和上帝是两回事。而后者创造了前者,可以随意控制它、修改它,这也毫无问题。我说“随意”,因为问题是意志而不是逻辑的疯狂所假定的力量。不是说神灵不能修改他的法则,只是我们亵渎了他,想象着有让他修改的必要。这些法则的制定已从源头包括了可能在未来出现的一切意外。对上帝而言,万物都是新的。
那么我要重复一句:我是把这一切当作巧合来谈的。还有,从我的话里可以看出,在不幸的玛丽·塞西丽亚·罗杰丝的命运(照我们目前所知的情况)和一个叫做玛丽·罗杰的人(直到她的故事的某个阶段)的命运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考虑到两人之间那么惊人的相似,理性也不禁惶惑。我说,这一切还要待以后来证实。但是我们却丝毫也不能认为,在我们刚谈到那时的玛丽的悲惨故事时,在我们从故事的结局追踪那笼罩着她的神秘时,我有什么秘密打算,想暗示那关系的进一步延伸,甚至提示,在巴黎破解女店员凶杀案使用的方法,或是根据类似的推理所采用的手段,以后也能产生类似的效果。
因为,在考虑这个假设的后一段时,应该注意到,在这两桩案件里,即使是最细微的差异也可能完全改变事件的发展进程,因而导致最严重的判断失误。这就跟在算术里一样,一个就其本身而言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误差,在计算过程里一乘再乘,最终的结果却与正确结果出现巨大的差异。而对于前一段,我们也必须看到,我所谈到的“或然率预测”是禁止一切平行延伸的——那禁止坚决、断然、不容分说,其坚决程度跟这两个平行事件的长度与准确性成正比。这是那些看来似乎与数学思维完全无关、其实只有数学家才感兴趣的反常命题之一。比如,要想让普通读者相信以下的事实是最困难不过的:一个掷骰子的人连续掷了两个六,这时便有了足够的理由下很大的赌注打赌,说他第三次掷出的不会是六。理智对带有这类意味的说法常是立即拒绝的。前面两次已经掷了,这绝对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它们对只存在于未来里的第三掷似乎产生不了影响,掷出六的机会看来跟平常任何时候完全一样,就是说,它所受到的影响只能跟骰子的其他各种投掷的影响完全一样。这是一种看来最明显不过的想法,可谁要是想驳斥,他所遇见的将更多的是讽刺的微笑,而较少的是近似尊重的关注。这儿所包含的错误是一种带灾难气息的严重错误,在目前给我的条件限度之内,我不能冒昧地去揭露它,而对有哲学头脑的人,也不需要揭露,我只须在这儿指出一点就够了:理智有一个癖好,喜欢在细节里去寻求真理,而这种错误就是存在于理智中的无穷错误系列里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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