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形式上的诉求——受好胜心驱使,你挑选了我所提出的一种最难实现、匪夷所思但又不至于过分飘渺的策略来继续你的故事:这很可能已经偏离了你预先设置好的航道,纯粹是打算让我在严谨度上的失蹄暴露无遗,以便光辉又快捷地结束战斗。”,梅瑟尔呷了一口酒,休息了片刻,继续说道,“而这也正是我的意图——结构上显得冗长是你的事:光是介绍魔术师出场都已经花了如此的篇幅,这样的小说往往很难通过初审。主诡计应该围绕‘凶手是橘’,你却在细节上过分迁就畸人军团——诡计既然出现就必须解答,装饰性诡计过于复杂则必然会在解答篇中喧宾夺主:强调第四种策略、明确提出大量细节是我给出的诱饵。你潜意识会关注这一部分,旧的细节也衍生出更多新的细节,为了全文文笔的天然协调感——这总是需要在第一时间优先考虑的——又额外加上了大量描写,造成了冗长。而这所有一切都是在预支解答的篇幅,如果不是我现在已经点明:这样几轮下来,案件发生之前就已经造成了大量的组合谜团和细节,为了让主体凸显,又需要更多细节和更复杂的谜团、描写,小说将不得不巨幅化: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冗长将是一场灾难。”
“所幸你提醒了他。”,夏哀先生立即接话道,“能够有机会在离题千里之前及时刹车——而现在看起来一切都还算好。”
“您们说的没错,是我太急躁了……会长先生,我为刚刚所说‘将死’之类的不当话语向您道歉:请原谅年轻人的冲动。如果用中场时的棋子战力来作比,您最多失去了几个卒子,而我却已因大意而丢掉了皇后。”
“哼,这场难得的游戏当然不会如此轻松!”
如果说,杜拉斯之前表现出的风格是“着魔于锤炼小说技巧而不在乎社交规则”的话:那么,这些话语就表现出和他一贯风格不符的谦卑来——梅瑟尔从来都对这样的乖巧话语感到受用,所以他当即给出了欣然接受的表情:这和他的会长身份可分不开。不过夏哀·哈特巴尔这边却并无所谓——而且,他或许是从杜拉斯的道歉中听出了别样的含义,以至于在回应时,不觉露出了少许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此,让我们回到正统想法上来吧。”,他这样说,“采用之前提到的、‘在车厢前部构筑密道’的路线来解决第二个谜团——改天换地的舞台——也并不困难:诡计元素中直接就有这么一项,同时配合‘旋面’、‘光学’造成的强制性‘移神’——让观众注意力转移到听觉上,减少信息量来源,从而方便造假……也就是说,在默认半圆形舞台的设定下,除了魔法师胡安外就空无一物的后台,与挤满了畸人的前台通过沿中心轴的旋转而互换了位置。可以旋转的木质圆形舞台——在马戏团史上,这样的布置方式并不鲜见:其中比较能够令现代人感到印象深刻的,当属索拉奇艺坊的‘喜悦之旅(Corteo)’巡回。”,他有意沿用了老友之前的命名法则,“虽然在设定上存在不小的差别——‘喜悦之旅’使用的是环形舞台,前后都有观众,演员则由两侧通道、或者空中吊索来到舞台中央……”
“岂止如此。他们使用的是所谓‘六连环旋面’——每一个部分都能以不同的角速度转动,这就可以实现比你们所说更要复杂得多的舞台效果!”,会长先生插话道,“那年冬天我在卡尔加里(Calgary,在加拿大西南部)看的这场演出:垂死的人本已穿好了葬衣,亲人们围绕身旁,黄铜制提炉里的肃穆烟气随着那位女司香手中镶银铁链的摆动氤氲床头,乱糟糟的现场显得既忙乱又悲恸。然后,一位头戴花冠的天使如约而至,却险些带错了人离开,连死人都急得从床上蹦了起来——以此意外为序幕,引来了一场真真正正的狂欢节!最后那位善人骑着自行车快乐地前往天堂,人世间只遗下天使的一片白羽……那怎能叫做马戏,简直就是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