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右摇摆。
他握枪的手还没完全离开臀部,我已对他的胸脯中央射了两枪,他向后倒向车子,嘴巴张成一个困惑的椭圆形,仿佛他正打算问我一个问题。他想抓住打开的车门,但他的手臂从门框和挡风玻璃柱子之间滑下去。他的身体开始向右边倾斜,但手肘卡在车门和车身中间,他就这样死了——身体一半指向地面,一半被车子钳住,一个来不及问的问题留在眼中。
我听到齿轮转动的喀嚓声,抬头向车顶望去,看到库辛先生对我瞄准一支闪亮的散弹枪。他一只眼睛瞄准枪口,一只眼睛眯起,一根瘦削苍白的手指勾住扳机,他微笑。
然后一团松泡泡的红云从他喉咙中央穿出,飘落他的衬衫领子。
他皱眉。抬起一只手摸喉咙,但还没摸到,他就向前扑倒,脸撞到车顶。散弹枪从挡风玻璃滑下,落在引擎盖上。库辛先生的瘦长身体折向右边,他消失在引擎盖另一边,身体落地时发出一声柔软的砰咚。
安琪出现在他后面的黑暗中,枪仍举在面前,雨水在热枪管上嘶嘶冒着蒸汽。玻璃碎片在她的黑发上闪闪发光。前额和鼻梁上有横的竖的几条像刀片割伤的细痕,但除此之外,她似乎安然无恙,撞车带给她的伤害似乎远少于不倒翁和我。
我对她微笑,她回报我一个疲倦的笑容。
然后她看到我肩膀后面某个东西。“老天,帕特里克。啊,老天。”
我转身,这时候我才了解我被抛出赛利卡时听到的巨大撞击声是什么造成的。
杰的3000Gt上下翻转停在五十英尺外。大部分车身撞穿护栏,有一刹那我惊奇它居然没有完全坠落桥下。后三分之一车身挂在桥上,前三分之二悬在半空中,整个车子仅靠破裂的水泥和两根毁损的钢圈抓住桥面。就在我们注视之际,车子前端稍稍下垂,后端从水泥基座翘起。钢圈咯吱作响。
我跑过去,在护栏旁边跪下来看杰。他头下脚上吊在座位上,被安全带绑住,膝盖顶住下巴,头离车顶只有一英寸。
“别动。”我说。
他的眼睛弯向我。“别担心。我不会。”
我看着护栏。雨珠使它变得滑不溜叽,它再度发出呻吟声。护栏另一边是一小条水泥基座,小到不够任何四岁以上的人立足,但我没有时间慢慢等它长大。水泥条的下面空无一物,只有漆黑的空间,像悬崖一样面对一百码下面的水。
安琪爬到我旁边,一阵风从海湾刮起。车子向右边移动一点,然后又向下降了一英寸。
“啊,不,”杰说。他虚弱地笑着说:“不,不,不。”
“杰,”安琪说,“我来。”
“你来?”我说,“不行,我的手比较长。”
她爬过护栏。“脚也比较大,而且你的手臂看起来一塌糊涂。你动得了它吗?”
她没有等我回答。她抓住护栏一块完整的部分,慢慢把她自己垂向车子。我走在她旁边,我的右手离她手臂只有一英寸。
另一阵强风夹着雨水袭来,整座桥似乎都在晃动。
安琪够到车子,我用两手抓紧她的右臂,看着她以勉强的蹲姿低下身子。
她从护栏斜伸出去,伸出左臂,远方传来警笛声。
“杰。”她说。
“是?”
“我够不到。”她使劲拉我握住她的手,手臂上的肌腱在皮肤下跳动,但她的手指离上下颠倒的门把还差一点点。“你得帮忙,杰。”
“怎么帮?”
“你能开门吗?”
他伸长脖子,摸索门把的位置。“从来没头下脚上待在车里过。你知道?”
“我从来没吊在离水面三百英尺的桥边过,”安琪说,“我们半斤八两。”
“